“現在還不是離開的時候，我們和拉多維德還有筆帳沒清呢。”

說這話的是席爾·坦沙維耶。這位來自柯維爾的女術士向來手段強硬，頭腦犀利。

她剛擺脫了鐐銬，就立刻給自己變出了一身黑天鵝絨長袍和銀狐皮的圍巾——即便有迪魔金干擾，她也只用了一句簡短的咒語。

在她擲地有聲的說出這句復仇宣言時，張厁捕捉到了一股心靈傳訊。和之前見過的心靈傳訊不同，這道訊息并非定向傳輸，而是如海潮般席卷了所有人：

【同學們，我們不能就這么離開。這不是私怨，諾維格瑞的新主人就站在我們——一群待宰的羔羊面前，為了艾瑞圖薩，為了一個更好的未來，我們必須向他展示我們的力量！】

毫無疑問，這是席爾在做戰前動員。但還沒等張厁說什么，另一股溫和、但同樣強大的心靈訊息也出現了：

【（瑪格麗塔）要展示力量的話，你和我就足夠了，沒必要讓孩子們去冒險。打仗不是做實驗，是可能會流血的。】

反駁的心靈訊息立刻像浪潮般涌來：

【（席爾）你以為術士們的尊嚴是怎么得來的？販賣能治療疾病的藥劑？將訊息傳遞到千里之外？不，尊嚴是要在血與火中攫取的，必須讓這位先生知道，我們和那些只會躲藏、逃跑的軟蛋們不一樣！】

【你對旁人向來都是這么不管不顧的么？你沒在那座地獄一樣的城市里呆過，你沒資格嘲笑那些死難者。】

第三道強大的心靈訊號出現，張厁不由得看向特莉絲，不知道該不該提醒她們一下自己能‘聽’到她們的明碼群聊。

算了算了，還是假裝不知道吧，怪尷尬的。

心靈訊息的速度比語言快上不少，只短短幾秒鐘時間，特莉絲和席爾就又互懟了好幾句。

這期間還有道弱弱的心靈訊息勸兩人休戰，但被席爾‘怒吼’之后，立刻就消失了。

發言者顯然不大擅長隱藏自己——張厁明確的注意到，有個學生的臉忽然漲的通紅。

看到了出頭鳥的下場，其他學生一個個也都老實的像只鵪鶉。唯一身份超然的瑪格麗塔則袖手旁觀，看來只要不打起來，她是不打算管這事兒了。

最后，還是張厁開口轉移了兩位女術士的注意力：

“我不建議在城里動手，瘋王垮臺是早晚的事兒，沒必要白白浪費性命。”

特莉絲抬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頗為不屑的看了自己的對手一眼。

席爾發出‘嗤’的一聲嘲笑，就打算開口反駁。張厁虛壓了壓雙手，示意她聽自己說完：

“但如果你們打算和拉多維德‘玩玩兒’，我倒是有個不錯的主意：地窟的入口距離港口不算遠，咱們現在就原路返回，如果動作夠快的話…”

“就能對上力量最薄弱的拉多維德！”

席爾冷漠的語氣多了一絲熱切。

“就這么干，我要狠狠地踢那個小光頭的屁股！”

瑪格麗塔拍手笑道，特莉絲也微微點頭，完全看不出她們三個剛剛在心靈頻道大吵了一架。

“那就帶路吧，坦沙維耶不會忘記朋友的幫助。”

席爾輕抬下巴，習慣性的開始發號施令。但張厁可沒打算慣她這臭毛病：

“別那么著急，在出發之前，有幾件事情需要明確：

“首先，這次行動的指揮官是我，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對旁人發號施令。”

瑪格麗塔無所謂的笑笑，但特莉絲微皺了下眉頭，發來一條心靈訊息：

【大伙兒剛放松下來，你一定要立刻把氣氛搞得緊張起來么？】

張厁不為所動，繼續盯著席爾的眼睛說道：

“第二，在這次行動中，指揮官的命令必須得到完全的遵守，包括在場的術士們。”

聽到這話，席爾立刻露出了挑釁的眼神，質問、威嚇的心靈訊號如同海潮般向張厁壓了過來。

如果承受這怒火的是個普通人，他眼里的席爾會變得高大、紅亮，宛如地獄中的魔神。

但她挑錯了對手，張厁的意志在這股狂潮中如山巒般堅定，在這堅定的意志面前，席爾的狂怒也不過是一道無害的微風。

“你的態度很強硬，這倒是有幾分貼近指揮官的職責要求。但我很好奇你態度的底氣從何而來。”

席爾的長發逐漸飄了起來，眼瞳也發出駭人的光芒——她在調集自身的魔力。

說實話，這是個蠢到不能再蠢的舉動。在這樣的距離下，就算是個普通士兵，也能在她念完咒語前把刀子捅進柔軟的腹腔。

瑪格麗塔伸手按在席爾身上，于是她立刻像只斷了電的白熾燈泡，魔法的輝光似有留戀的在她身上停駐了片刻，然后就無可挽回的熄滅了。

“我一直勸你，不要總是把目光放在書本和國王身上，偶爾也要聽一聽外界的八卦，可你就是不肯聽。如果今天不是我在這里，你就要給自己招來一個能打敗神罰的強敵了。”

席爾惱火的拍開瑪格麗塔的肩膀，但并沒有再造次。

她向來知道瑪格麗塔很強，是和蒂莎婭比肩的存在。但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高階女術士究竟有多厲害。

僅僅通過肢體觸碰，就能阻遏人體內部的魔力流動，這已經超出了席爾對魔法的認知！

“哈，娘們兒譜擺的不小，腦子卻蠢得可以，居然想在這么近的距離施法。這要是讓她帶隊，幾條命都不夠送的。”

這話是蘭伯特對艾登說的，嗓音不大也不小，剛好讓所有人都能聽見。

席爾的臉騰一下紅了，憤怒和羞惱兩種情緒在她的腦海來回沖撞。

才不是的，你們根本不知道我的魔力之手有多快…

但這話終究沒能說出口，因為她看到了蘭伯特的貓瞳，還有面部皮膚下若隱若現的血絲——這是一名獵魔人，而且已經喝下了靈藥。

作為女術士集會所的成員，席爾和那些自大狂們不一樣，不會因為天真的以為只要有把草叉就能對付獵魔人。

在加斯唐宮的那個夜晚，她親眼看到過杰洛特，她知道獵魔人有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