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花了一番心神，才算是將天空中的汪洋徹底收攏了起來。
而另一邊，曾經的“碧波譚”已經變成了“碧波谷”，所有潭水都被陸沉抽取出來融入了浮空汪洋。
那座汪洋的本體，是覆海龍君大陣。
核心則是陸沉從螭龍身上得到的神通“覆海定真神光”。
而相比于變化繁多的碧海青天化龍決，覆海定真神光的功能就要簡單多了，歸納起來其實就兩個字。
“控水。”
只不過陸沉的這個控水在量上有一點點多。
因為抽干了整個碧波譚，所以水量也和碧波譚差不多，粗略估算的話.....大概在一千四百多萬噸吧。
當然，除非陸沉能夠將這一千四百多萬噸的水量濃縮在一把刀上，否則也只是看上去可怕而已。雖然對付陰符境和陽火境肯定是手到擒來，但要是用來對付化境宗師，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
因此這個神通目前更大的用處，是清場。
或者對付某個占地面積廣，卻無法移動的東西。
具體是什么，陸沉還沒有想到，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將其視為自己的一張底牌，相信總有用到的時候。
“大人.....”
與此同時，林豪苑等人也已經結束了對碧波譚的清剿，壓著一大批螭龍麾下的妖魔來到了陸沉面前。
看到這一幕，陸沉忍不住搖了搖頭。
在他看來，林豪苑等人有一點像是曾經的宋魁。在妖魔的壓迫下，他們的思考方式早已出現了變化。
“你們在做什么？”
此言一出，林豪苑等人頓時一愣。
隨后還是林豪苑率先道：“回大人，這些都是選擇投降的妖魔，其他負隅頑抗的妖魔都已經伏誅了。”
“投降？”陸沉語氣平淡：“我有說過接受投降嗎？”
“回想一下，我之前說的什么？”
話音落下，林豪苑等人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沫，殺入碧波譚之前，陸沉鏗鏘有力的聲音瞬間浮上心頭。
他說——
“族誅！”
下一秒，林豪苑還在猶豫，旁邊的裴擒虎卻是直接出手了，一巴掌當場拍碎了身旁一頭蝦精的腦袋。
血腥味瞬間飄散。
仿佛是吹起了沖鋒的號角。
“動手！殺！”
一個個捉妖人紛紛出手，絲毫不顧投降妖魔的慘叫，到最后就連林豪苑也咬著牙加入了屠殺的隊伍。
不一會兒，妖魔的血液就侵染了整個大地。
而林豪苑則是眼睛通紅，喘著粗氣地看著滿地的妖魔尸體，心情說不出是爽快居多，還是擔憂居多。
爽快，那確實很爽。
擔憂.....把事情做得這么絕，恐怕整個關中府的妖魔勢力都會暴動。
甚至不僅是妖魔。
想到這里，林豪苑瞥了一眼遠處一眾前來給螭龍祝壽的關中府武林勢力，有些無奈....恐怕就連那些武林勢力都被陸沉如此狠辣果決的行為給嚇到了。
轉過頭，林豪苑有些復雜地看向了陸沉。
江洲總衙那邊，究竟派了一個怎樣的按察使過來？
太兇了！
“豪苑啊。”陸沉悠然開口。
“讓大家生火做飯。”陸沉一臉期待道：“今晚慶功吃全魚宴，材料就用那些妖魔，我親自挑選食材。”
“遵命。”
林豪苑倒也不奇怪，畢竟大勝后以妖魔為食本就是典獄司的傳統，妖魔可以吃人，人也可以吃妖魔！
【甲子神功：兩百二十一年功力→兩千五百三十七年功力】
剛剛耗盡的甲子神功再度補充了回來，不過陸沉并沒有著急繼續提升，畢竟他向來看重自己的根基。
“提升太快，根基不穩。如果根基打得不牢，搭得高樓越高，就越有可能在一夕之間轟然崩塌。若是急于一時，強行突破，反而對修行有害。所以....今天就算了吧，緩一緩，明天再突破好了。”
緊接著，陸沉又審視了一遍饕餮鼎上的數字，漸漸皺起了眉頭。
“第一眼還沒感覺，現在再看.....太少了。”
“大人？”林豪苑聞言一愣。
“妖魔的數量和質量太少了。”陸沉解釋道：“陰符圓滿的妖魔一頭也沒有，大成和小成的也就寥寥幾頭，陽火境的妖魔量也不多.....這不應該吧，螭龍一位化境妖君，麾下的妖魔就這么一點？”
全吃了，居然才給自己漲了兩千多年功力？
“大人您這么說....確實如此。”
林豪苑聽完也皺起了眉頭：“一般以螭龍的身份，麾下有幾頭陰符圓滿的大將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就是說啊！”
陸沉一拍手，臉上已然泛起了兇氣：“發動人手，給我狠狠地查！我要知道是誰把我的妖魔弄走了！”
就在這時，典獄司三位提刑官中最低調的文白突然走了過來。
“大人，屬下在龍宮內有發現。”
說完，文白就將一本書冊捧了上來，然而這位素來喜怒不形于色的提刑官，此時的臉色卻頗為難看。
“回大人.....這是一本賬冊。”
文白沉聲道：“只不過，賬冊的內容有些觸目驚心。事關螭龍在私底下和清河劍派的一樁秘密交易。”
“什么交易？”此言一出，林豪苑頓時忍不住了。
清河劍派，關中府江湖的三大頂級勢力之一，容不得他不重視。
陸沉見狀點了點頭，示意林豪苑接過賬冊，林豪苑頓時迫不及待地將賬冊取到手里，細細查看起來。
然而越是翻閱，他的臉色就越是鐵青。
“好...好膽....該死！”
看到最后，只見林豪苑的手掌上一根根青筋綻露，氣血幾乎壓抑不住，在頭頂迸出一團團熱氣白煙。
“清河劍派！該死！都該死！”
“亂臣賊子，形同妖魔！”
眼見一直以來表現穩重，甚至有些小心過頭的林豪苑都被氣成了這副模樣，陸沉也覺得有些好奇了。
“讓我看看。”
取過賬冊，陸沉簡單掃了一遍。
賬冊上的數字，動輒以千白為單位，總數近十萬.....然而讓陸沉沉默的，卻是這些數字背后的單位。
“仲春十一，一千二百三十人，換十三頭妖魔。”
“季春八，三千六百二十人，換三十五頭妖魔。”
“孟夏........”
“孟秋.......”
漫長的交易，持續了近一年。
交易的方法也很簡單。螭龍在以十里水鄉為中心，但凡清砂河所在之地，它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掀起水災。
每次水災，都會有許多災民遇難。
螭龍在這一點上很聰明，它沒有將吃人擺在明面上，而是借清河劍派之手.....每年它掀起水災后，清河劍派都會組織救人，其中有三分之一會“離奇失蹤”，然后被暗中送到碧波譚龍宮之中。
交換的東西則是妖魔。
為什么碧波譚內的妖魔數量不符合預期？
因為大部分的妖魔都被螭龍給交易走了。對螭龍來說，那些水族妖魔和人類其實并沒有太大的差別。
它不需要那么多水族妖魔，而且要是有人突破成為妖君，還會威脅它的地位。
但是它想要吃人，吃人有利于它的修行。
而與之相比，清河劍派則是截然相反。他們無所謂那些被水災波及的人，但是他們需要大量的妖魔。
于是雙方一拍即合。
“砰！”
終于理清思緒的陸沉當場就將賬本摔在了地上，眼神之中殺氣畢露，神色間更是猙獰兇狠到了極致。
“清河劍派....原來就是他們貪了我的妖魔！？”
豈有此理！
他們居然敢和螭龍做交易？
那是螭龍的妖魔嗎？
那是我的！
動輒數千年的功力，居然就這樣被他們給浪費掉了！？
“碧波譚的妖魔們.....我來晚了啊！”
想到這里，陸沉那叫一個痛心疾首，簡直難受到了極致。而很快，這股心痛就轉化成了濃烈的殺機。
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作為關中府的頂級勢力，清河劍派尚且如此，焉知其他武林勢力是否也如此？
“清河劍派和螭龍關系這么好，沒有人來為它祝壽？”
“.....是有的。”
文白小心翼翼地說道：“據說是清河劍派的‘千流劍’陳懷仁，此前和螭龍一起去龍宮后院暢聊了。”
陸沉聞言一愣，旋即反應了過來：“被我那一箭殺了？”
“大人明鑒。”
“.........”這一次陸沉徹底沉默了。
我殺了清河劍派的人，還知道了清河劍派的秘密，已經仇深似海了。
當然，我肯定不懼他們.....可萬一他們躲在暗中，等我和妖魔拼得兩敗俱傷的時候再無恥偷襲我呢？
我能扛住嗎？
不能.....那就只有先下手為強！
抬起頭，陸沉的所有情緒盡數收斂，只剩下了漠然：“傳我命令，吃飽喝足以后出發，去清河劍派。”
柴恩明交給自己的任務是平定關中府。
而平定關中府，要平定的不僅僅是關中府內盤踞的妖魔，還有那些不服王化，肆意妄為的江湖門派。
“我的要求只有一個。”
陸沉的視線掃過遠處觀望的一眾關中府江湖勢力，淡淡道：“明天起，關中府武林就只能有一個聲音。”
“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