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過云層，灑下萬道金光，像一只大手，撫平人間的疾苦。

感受著溫暖的陽光，看著地上的糧食，蘇樂言覺得一陣舒適。

“今天我們還去掏鼠洞嗎？”

狗娃站在她身后試了好幾次，還是沒能叫出那聲“娘”。

他也覺得之前是自己太過分了，若不是后娘護著，他和妹妹早就被爹賣了。

雖然知道自己錯了，但十二歲的男孩早就有了自己的尊嚴，始終不開不了口叫出那聲娘。

蘇樂言看出了他的躊躇，也不為難于他，回道：“今天不去了，今天我們要大掃除。”

她向來潔癖，看著滿屋的蛛網(wǎng)灰塵，感覺全身都不舒服了，趁著今天天氣好，一定得好好收拾收拾家里。

安坪村東頭有一條水渠引了曲江的水，供給牛馬豬羊飲用，也供村民們漿洗衣物。

當時，方老爺子生三兒子的氣，為著眼不見心不煩，就把他打發(fā)到了村東頭，現(xiàn)在看來，這倒方便了蘇樂言取水。

正是村民們下地干活的時候，來來往往的人看著蘇樂言帶著狗娃在渠邊取水。

大家都覺得好奇，聽說這方家的瘋媳婦忽然不瘋了，誰都想多看兩眼。

細看那小媳婦，身段窈窕，面容清麗，做起事來也是極其利索。

自然，這樣的眼神里包含良多。

不過，蘇樂言也無暇管閑事閑人，比如那些個獐頭鼠目，鬼鬼祟祟的人。

她用木桶取了水，往另一個木桶里倒了半桶水，用眼神示意狗娃將那半桶水提回家。

狗娃假裝不懂，依舊站著不動。他覺得他們應(yīng)該趁勝追擊多挖幾個鼠洞，這女人偏要搞什么大掃除，這讓他十分不爽。

所以，他決定來個無聲的抵制。

“狗娃，幫我提水。”

蘇樂言見他不肯幫忙，想他懶病又犯了，聲音加重了些道：“還想不想我給你做好吃的了？”

此話一出，狗娃立刻行動，用了全身的力氣將水桶提起。可能是吃了東西有了力氣，提著水桶也不覺得累，腳下的步子越走越輕快。

蘇樂言望著這樣的背影，淺淺一笑，孩子是個好孩子，就是懶怠了些。可能是因為他娘太過能干，也可能是照著他那好吃懶做的爹學(xué)的。

總之，好好一個孩子，慢慢就變成了這樣一個懶怠之人。

“嗯，不錯，眼看著是長大了，居然這樣有力氣。”

蘇樂言適時的夸獎了一句，狗娃得意地看了她一眼，腳下的步子更快了些。

還沒到家門口，就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影等在家門口。

小小人兒一看到娘和哥哥來了，開心地叫著：“娘，哥哥！”

蘇樂言看她人小，腿也短，那幾步跑的顫巍巍，真叫她擔心。

“慢一點！”

蘇樂言放下了手里的水桶，忙抱住了跑的剎不住車的小人兒。

剛一進懷，就感覺懷里的小身體冰冷冰冷的。

別看今天是個大晴天，到底入了冬，再大的太陽也不如一件棉襖來的實在。

“娘，你累不累？妞妞幫你提水。”

妞妞想要幫忙提水，拉了幾次，桶晃都沒晃一下。

“好了，妞妞還小。妞妞好好吃飯，等長大了，就可以幫娘提水了。”蘇樂言一手拎著水桶，一手拉著妞妞，開開心心的進了家門。

狗娃一雙眼睛久久沒有離開后娘和妹妹的背影。

他想娘了！

他把水送進院里，看到后娘正忙著抱柴火準備燒水，也不等后娘使喚，直接將水倒進了鍋里。

蘇樂言看看臟兮兮的妞妞，覺得該給小丫頭洗洗澡了，便喊了狗娃幫她燒火，自己去水渠邊取水。

“吆，這不是方家小娘子嘛！來取水啊！”

村里的光棍小六子剛從一戶人家出來，看到蘇樂言先是一驚，但很快就穩(wěn)定了心神，用手按了按肚子處。

見她單獨一人，附近又沒其他村民，便大膽上前，想調(diào)戲幾句。

蘇樂言也不理她，看了他鼓鼓囊囊的肚子一眼，會心一笑準備離開。

偏偏那一笑，小六子的魂就被勾走了。

他早就注意到了方家的傻媳婦，雖說那媳婦是傻的，但一張小臉清秀動人，勾人的很。

現(xiàn)在她不傻了，舉手投足之間更加嫵媚動人。

“哎！小嫂子，聽說方大哥不在家，他什么時候回來，兄弟我好找哥哥喝酒啊！”

小六子賊膽上身，擋住了蘇樂言的去路，一雙眼睛恨不得將蘇樂言左左右右里里外外看個全乎。

蘇樂言也不慣他，高高提起水桶，將滿滿一桶水全數(shù)倒在了小六子的身上，“我看你是燒壞了頭腦，需要嫂子給你降降溫。”

“臭娘們兒，找死！”

小六子氣急，伸出手就要打蘇樂言。

蘇樂言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一用勁，只聽到咔嚓一聲。

立時，一陣殺豬般的嚎叫傳遍了整個安坪村。

“再有下次，斷的就不是你的手了。”

蘇樂言又往河邊走去，她還要取水給兩個孩子洗澡呢。

“臭娘兒們，你扭斷了老子的手，就想這樣走了？”

小六子氣急，發(fā)狠要把她推到水里去。

“不許欺負她！”

蘇樂言剛轉(zhuǎn)過身子，就見小六子噗通一聲掉進了水渠里，好在水渠不深，水也不急，他撲通兩下就站起來了。

蘇樂言看著氣喘吁吁的狗娃，頓時明白，是他把小六子推下了水。

眼看著小六子從水中爬出，蘇樂言連忙護在狗娃身前，怕他對孩子不利。

“好，好，你們給我等著。”

小六子惡狠狠的罵了幾句，就跑回家換衣服去了。

見小六子走了，蘇樂言懸著的心才稍稍平穩(wěn)。

“狗娃，你出來了，萬一灶里的柴火掉下來怎么辦？”

蘇樂言想起灶火，擔心無人照看引發(fā)火災(zāi)，撒腿就要往家里跑，卻被狗娃拉住了。

“我，我沒找到火石。”

狗娃懦懦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

蘇樂言重新取了水，帶著狗娃回家去了。

蘇樂言燒好了水，讓妞妞進屋，自己幫她擦洗身子，本想著幫她洗洗頭發(fā)，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皂角，只能簡單洗洗。

忙完了妞妞，她又想叫狗娃去洗洗。

“窮講究，家里都揭不開鍋了，還有心思洗澡。”

狗娃瞪了蘇樂言一眼，便自顧自的走到一旁，他才不想這個女人幫他洗澡，她又不是他娘。

“什么環(huán)境養(yǎng)出什么樣的人。無論貧窮與富貴，都應(yīng)該把自己活成個人樣。”蘇樂言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