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進了好幾個空空的空間，萬俟清嘉也算是摸清了套路。

看起來高深莫測的，其實就是個考驗眼力的。

找到不同的磚塊，就是通往下一個空間的條件。

實在幼稚。

“你說誰的腦子會這么簡單，設計這種地方？”萬俟白堇想不通，就算是找不到，貌似也可以炸了這個地方。

“感覺是木頭腦袋。”萬俟清嘉躺在地上，抬手指頂部，“那一塊。”

她從沒有這么渴望過光明。

“雖然簡單，但一直待著，我要瘋。”

萬俟白堇贊同的點頭，跳起來按下那塊磚。

又一面石墻移動，萬俟清嘉站了起來，雙眼無神，她做好了下一個還是空空如也的準備。

結果，石墻移開，居然是到了另一條岔道，兩人看見了，一只，把頭藏進了頂部的鬼。

那鬼顫顫巍巍，“啊啊啊啊見鬼了見鬼了！”

聽這聲音，是先前的餓死鬼。

看樣子，還在因為萬俟清嘉和萬俟白堇的玩笑害怕。

“這鬼，真的很膽小。”萬俟白堇不留情面點評道。

他們掉下到這里也有半天了，餓死鬼居然還沉浸在驚嚇里。

望著餓死鬼藏頭的頂部，萬俟清嘉忽然茅塞頓開。

他們是從上面掉下來的誒！

那在地下繞什么彎啊，又不能從地下走回上面！

萬俟白堇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暗罵自己愚蠢的同時掏出了兩枚圓球，“炸？”

“不行，動靜太大。”

“那戳開？”他又拿出了一個長棍，棍的一頭尖銳無比。

萬俟清嘉總感覺有什么在靠近一樣，她拉著萬俟白堇貼到一邊。

“怎……”萬俟白堇才開口，就聽到了一陣咚咚的聲響。

很是沉重的腳步聲。

在狹窄幽暗的暗道里回響著，且伴隨著不算好聽的鈴鐺聲響。

有些熟悉，萬俟清嘉心中有了猜測。

她下巴微抬，指向一方，萬俟白堇立即會意，悄聲跟上。

這條岔道里，沒有了上一條岔道的奇奇怪怪的空間，暢直無比，墻邊也點燃了微弱的燭火，雖然依舊昏暗，但不至于漆黑尋常。

墻面上刻著奇形怪狀的人像，串聯起來，倒像是海莊的獻祭成長史。

從只在一片孤島上獻祭族人，到利用舟衍蛟龍食人的名聲吸引外來者，強行蒙騙下黑手，再到暗地里和野心勃勃的裴氏合作，擴展在島外的勢力，逐步蔓延。

他們的目的，似乎是岔道的盡頭那一幅畫。

高臺之上，黑袍者坐攬天下，冷眼瞧著祭臺上的最后一個獻祭者。

高臺之下，是擁在祭臺旁的天下人，他們雙目空洞，高舉手臂，像是在歡呼。

高舉的手臂，一半是正常的，一半卻是木頭的。

最頂部刻著字，歪歪扭扭，卻也看得出是什么字。

——無智人偶，最為良善，不死不亡。

——以人偶換天下無邪無惡無欲，致太平之世。

所以，夢里那些死而復生的黑袍，就是海莊所追求的？

“怎么可能屠盡天下？！”萬俟白堇臉色沉重，他想過海莊所追求的邪門，卻沒想到他們竟有如此口氣。

萬俟清嘉沉默的看向底部，那里同樣有刻字，只不過，用的應是海莊字。

對于萬俟白堇的嘆言，萬俟清嘉想起來那個夢，照那個夢來說，還真讓海莊屠盡了。

她開始懷疑那個夢了。

“有人。”

是那個腳步聲。

聲音愈來愈近，兩人隱在拐角的陰影里，盯著來人。

令人愕然的是，來人卻是早已離世的鐘離。

她身上掛著鈴鐺，拎著雙錘，不同的是，她是個木人，會動的木人。

萬俟白堇一眼就看見了掛在錘子柄上的星星鏈，他不留痕跡的瞄了萬俟清嘉一眼。

萬俟清嘉正意外于鐘離的出現，她有想過去找鐘離的埋骨處，但當時問了所有人，裴氏都沒有人能說出一處地點來，無論誰，都說是吊死后拋下山崖，尸骨無存。

就是萬俟清棠后來去查了地嶺的轉世冊，也通過信蝶告知鐘離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如今卻又出現在了這里。

她看看那最后一幅畫，腦海里閃過一個想法，一個離奇荒謬的想法。

伴隨著腳步的不算好聽的鈴鐺聲也同樣來自于鐘離。

岔道的盡頭，是一塊圓形臺子，借著昏暗的燭光，萬俟清嘉看清了上面殘留的一灘液體。

那液體還未完全干去，鐘離拿著塊抹布，機械的擦著，三兩下就擦去了。

她或許就是專程來清理臺子的。

萬俟白堇左右看了眼，確定沒什么東西后，才三步作兩步飛躍到鐘離身后，在她沒反應過來之前一掌擊了下去。

這一掌，沒把鐘離打暈，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

萬俟清嘉一鞭子甩去，將她捆了起來，發覺身子被箍住，鐘離徑直轉過了頭，直面萬俟白堇。

她身子沒動，光頭動。

萬俟白堇一時頭皮發麻，眼疾手快的往她張大的嘴里塞了塊不明物體。

“這什么東西？”萬俟清嘉有些好奇那塊圓溜溜的紅色物體。

“呃……萬俟宗制的超軟杯子。”

超軟？？？

木人咬都咬不碎的超軟杯子？

“他的想象力一如既往的豐富。”萬俟清嘉嘴角抽搐，她一開始還以為是哪只豬的胖骨頭來著。

但仔細想想，好像骨頭不是紅色的。

她彎下身子摘下那條星星鏈，星星上獨屬于萬俟白堇的標志顯而易見，雖然沾染了些歲月的痕跡。

“看來是被海莊的人帶走了。”萬俟清嘉摘下那條鏈子。

什么拋下山崖尸骨無存，簡直就是屁話。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幸存的孩子？”

萬俟白堇一看見手鏈就想起來先前萬俟清嘉提過的，路過一個亡村撿了個幸存的小孩的事，那小孩好像叫鐘離來著。

“我算是明白他們要做什么了。”萬俟清嘉冷著臉站起身。

“用一個空殼木訥的人偶來代替我們，實現所謂的太平？”萬俟白堇差不多也猜出來了。

像是個笑話。

可這個笑話在夢里實現了。

萬俟清嘉上前幾步，緊緊觀察著木人鐘離。

她的臉全然木化了，雙瞳呈死灰色，并不會動。

被杯子擋著，加上周圍的光線暗沉，萬俟清嘉看不到她的舌頭。

如果舌頭也木化了，應該也不會有聲音。

“你做什么？！”

萬俟白堇眼睜睜看著萬俟清嘉拔下了那個杯子。

雖說他不會阻止萬俟清嘉，但還是被她這莫名的動作驚到了。

萬一這附近藏著海莊的人呢？萬一這木人真叫了呢？真打起來不得把這里給掀了？

要賠很多錢的。

萬俟清嘉直直盯著木人，一只手握著白玉鞭柄，只要木人有任何發音的動作，骨鞭會立刻將它扼制。

莽夫千千萬，但不代表萬俟清嘉是其中之一。

她愛錢，讓她賠錢還不如千刀萬剮。

如她所料，木人鐘離，直愣愣站在原地，死木頭一樣。

“我們暴露了。”萬俟清嘉淡言。

鐘離身上的骨鞭被撤走，但她仍然站立原地，萬俟白堇再遲鈍也明白了。

他垂著頭，想不明白，“什么時候？”

是在他來云輝的時候太招搖了？還是清嘉來時晉氏的大肆宣揚？又或是……

“幽嵐棧。”

“幽嵐棧！”

兩人異口同聲。

裴氏滅門一事傳得太快，快到一日就傳到了千里之外的云輝，快到那天晨曦萬俟清嘉啟程云輝，驕陽正盛時萬俟白堇就在云輝聽到了消息。

他為了神秘琴師的身份時常閉門不出，加之不愛搭理人的性子，也沒人會沒事來找他扯閑。因而在知道消息的時候，也沒瞧見晉氏嫡系平靜下的慌張。

夢境分散了萬俟清嘉太多的精力，她也疏忽，理所應當的以為消息快速，是因為見者眾多，而忘記了這背后可能的推波助瀾。

消息傳得快，一大部分原因，是在提醒隱匿著的海莊。

很明顯，今日的晉符炘和晉芙蓉，以及木人鐘離，是海莊的見面禮，也是挑釁。

“云輝，應該是前所未有的干凈了。”萬俟清嘉默默記下一筆。

回去再領罰。

“先出去吧。”萬俟白堇嘆了口氣，海莊跑了，那他這么些天的潛伏收集證據算什么？這么些天受到的騷擾算什么？

“晉符炘兩個，應該能審……誒，為什么這個木人不能說話，晉芙蓉不僅能說話，還能混在人堆里，跟真人一樣。”

據他所知，貍貓術再怎么高階，也還是有弊端的。

晉芙蓉她平日里的行為和常人沒有一點異同，這要是出去說她不是人，誰會信啊。

萬俟清嘉經他這么一說，混亂的腦子一下子清明，她猛地站起身，朝上方扔出一枚黑球，待其炸開之際，一手木人鐘離，一手萬俟白堇，飛躍而上。

“誒誒誒！怎么就把我扔下了！”一回到地面，萬俟清嘉就將萬俟白堇扔下，自顧自提著鐘離去了溫泉池。

萬俟白堇無措的面對著同樣無措的晉仰止，彎腰一躬，飛也似的逃離。

“對不住對不住！”

凌亂的空氣里回蕩著他的歉意。

此時正值夜幕，晉仰止結束了一天的疲憊，才踏進浴盆里準備卸去酸勞，一只手剛抬起來準備高歌一曲，面前的地忽然被炸開了一個窟窿。

灰煙彌漫之際，從窟窿里飛出了一個青色身影。

即使老眼昏花，他也看清了，還是個女的！

不僅如此，這突然飛出的女子，居然還一邊提著個女木人，一邊提著自己尋來的琴仙！

拜托！我晉仰止雖是長老，但還是良家少男誒！還是華州前十的美男誒！

她什么意思！居然看都不看我就走了！

萬俟白堇走后，晉仰止才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經歷了什么。

“……”

艸！怎么會有人從地下冒出來！走就走了，怎么還不關門！！！

風中凌亂的晉仰止無聲長嘯，也沒了興趣去泡澡，胡亂穿好衣裳就跑出了院子，憑著氣息追向溫泉池。

路過的某小人物，“(ΩДΩ)！”

天還沒亮，三長老的傳聞已經滿天飛。

【可靠路人親眼所見，守身如玉的三長老情難自禁，浴房會兩女一男！情人落荒而逃，長老舍節狂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