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疼如通電般,刺激的陸方長一個激靈。
利劍刺入體內的痛感激發著清晰的感知,讓陸方長即將從昏死過去的狀態一下子清醒過來。
他聽到了自己身后野獸般的喘氣和劇烈的惡臭。
陸方長反應過來了。
那不是吳都護,那是......
“是‘府主’的尸體呀。”
陸方長聽到了遲家修士感嘆道。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中的頭顱,卻發現聲音不是從那邊傳來的。
于是,陸方長抬起頭來:
陸方長的視線因為疼痛變清晰了。
他望向前方,看到一個血紅色眼球,漂浮在半空中。
眼球的眼肉中間,一閉一合,遲家修士的聲音是從那里傳來的。
“差一點,差一點你就贏了。”
“陸方長,你真是個天才。”
“你真是個天才,你真是個天才!!”
“你真的是個天才,陸方長!”
那個眼球咆哮道,感嘆道,贊嘆道。
像是在欣賞著一件絕世珍品。
陸方長突然知道這眼球是從哪里的了。
這個眼球是剛才遲家修士的'蛟螭吻’法相所帶有的。
在剛才,'蛟螭吻’法相也被陸方長炸的個稀巴爛,幾乎完全消失。
而此刻,它的眼球卻還留存著。
能夠清楚的跟陸方長對話。
難道是反的。
陸方長恍然大悟。
那所謂的‘遲家修士’的真身,才是它的虛假法相?
而‘遲家修士’的真身,實際上是那個纏繞有血肉線條的眼珠?
“對,你猜的沒錯,陸方長。”
“這個眼珠,才是我真的真身。”
“你真是個聰明人。”
不等陸方長多想,那眼球又感嘆般的說到。
“臨安府的府主,確實太強了。”
“即使我有著心魔的力量,也擋不住他那往上,都斷絕了好幾代,唯獨被他一人重新修煉成功的特殊‘相神通’-‘諸刃劫’。”
‘遲家修士的眼球’幽幽說到。
“你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我是一個如此膽小,如此軟弱的人。”
“被府主重創之下,我連支撐自己身體的法力都沒有了。”
“重傷之下,我連維持自己形象的想法都喪失了。”
“我使用'蛟螭吻’‘相神通’的特殊能力,將自己的三魂六魄,置換到了這顆原本是'蛟螭吻’法相的眼珠上面,茍且偷生。”
“我連狗都不如的,活下來了,呵呵。”
“如果你剛剛不對著我的原本身體使用秘術,而是對著我剛才的血肉之蛇的身體直接斬去,恐怕我就直接死了。”
陸方長聽著遲家修士繼續自言自語。
他明白為什么剛才遲家修士的身體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因為那是'蛟螭吻’法相占據著遲家修士的身體,它根本就沒有控制十都境修士身體的能力!
他感覺到,自己身后的‘府主’尸體,其實也是遲家修士煉制出的一只千真境界的僵尸,即使是把利刃插進了陸方長的左胸口,也依舊用著令人惡心手臂,扣押著陸方長的身體,讓他動彈不得。
陸方長也確實沒有法力了。
他的手臂也沒法再用了。
但他還有著一雙腿。
他還沒有跪下。
“而府主,中了我的‘大閻轉輪術’,現在也沒逃脫的動靜,估計是死了吧,呵呵。”
“而你,天才陸方長,和你的那些幫手。”
“嘖嘖。”
“現在也要死了。”
那眼珠微微一動,側讓開來,讓陸方長清楚看到了陸見岳他們:
原來,剛才陸方長模糊所看到的陸見岳、冷小嬋、張有容他們,踩著地上的鬼魂們留下的綠色碎片,激動著,呼喊著什么,向著自己這邊跑來。
其實并不是的。
真正的是:
在那地上,并不是那些鬼魂身體的綠色碎片。
而是一只只,不知從哪被召喚出來的,在地上宛若巨大藤曼般生長纏繞的,恐怖的青色鬼手們。
它們纏繞,捏住了陸見岳、姜佑望他們,撕扯著,拉動著,想要將凌霄圣地的眾人給拖入地底。
陸見岳、冷小嬋、張有容他們也不是在激動的呼喊著,而是在憤怒的咆哮,無助的求救。
卻無濟于事。
因為陸方長剛才幾乎處于昏厥的邊緣。
他們被那青色的鬼手一個個慢慢吞噬,被纏繞著脖頸,快要窒息死去。
“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價,陸方長。”
“你的死亡,你保護人們的死亡。”
“你,無能為力!”
那眼珠高高飛起,高聲地批判著。
才消散的烏云、雨云在眼珠的呼喊下重新凝聚;
巨大的青色鬼手們在地表鉆來鉆去,好似一只只吞噬人命的蠕蟲,將凌霄圣地的大家所吞噬;
那些無數的,跪著的人們,依舊跪著。
他們原本眼里,才被陸方長所緩醒的少許清明,重新被黑暗的麻木不仁所填滿,成為了死寂的傀儡。
好像一切都沒有改變。
地獄重新吞噬了人間。
黑暗再次戰勝了光明。
但陸方長依舊沒有放棄。
少年坐著的雙腿,最后迸發出道道黑色氣芒,彈開了在背后抱著他的僵尸。
少年緩緩地,堅定的,重新站了起來,重新握住了地面上的法器長劍。
少年重新站在黑暗的大地上,無所畏懼的面對著遲家修士。
至于剛才僵尸插中了陸方長的左胸口?
無所謂的。
反正陸方長本來就沒有心臟。
而凡刃,對于心魔來說,是無效的。
“天行健,”可是連法器都能吞噬的!
“你真厲害,陸方長。”
“我在千真境的時候,絕對沒有你強。”
眼珠離著陸方長遠遠的,感嘆道。
“可你還是愚蠢的,你舍不得殺人,所以你的心魔強化的很慢。”
“你不肯低頭,所以今天你要死在我這里。”
“這天下的很多人都跪了,為了能修行心魔,所以殺人是正常的。”
“這天下的很多人都跪了,為了活命,所以投靠妖族,也是正常的。”
“可是!”
說道著,眼珠有些抓狂的對著陸方長咆哮道。
“你為什么不跪,你為什么不跪下!”
“陸方長,你為什么不跪下!”
“我都因為要活命而屈服了,徹底丟棄了自己原本的身子,可是你!”
“你一個才千真境的修士,你為什么不跪下!”
“你憑什么不跪下!”
“你憑什么不跪下!!!!”
眼球的中間眼肉縫張開大嘴,徹底不理解,瘋狂般的詢問著陸方長。
陸方長面對著遲家修士的不理解的質疑,感受著自己左胸口心魔的震動,輕輕的,用干涸的嗓音,堅定回答道:
“因為我是世界冠軍,遲狗。”
“我絕對,絕對,絕對不會跪下。”
“世界冠軍?”
“你瘋了吧,陸方長,說的什么東西。”
眼珠啞然了。
它掃興的閉上了嘴,重新召喚出數百位鬼兵出來,包圍住了陸方長。
即使頭顱還在陸方長的手上,但遲家修士的三魂六魄,都在眼珠里面。
它還是可以完整的控制心魔‘潛墨夜’!
“我知道你肯定還有余力,可你現在,哪還有幫手為你掩護突陣呢?”
眼珠笑著,伸出一道眼肉形成的小手來,指了指被巨大青色鬼手所包裹住的陸見岳、姜佑望、張有容他們:
“他們嗎?呵呵。”
“他們這次,可幫不了你了。”
鬼兵們向著孤身一人的陸方長慢慢靠近,像是一群瘦小狡詐的野狼,在圍獵落單的重傷老虎。
“你哪還有幫手呢?”
“你哪還有幫手呢?”
遲家修士的眼珠不可一世的咆哮道。
“陸方長!!!!”
“你今天,必須給我跪下!!!”
“你已經,沒有幫手了!!!“
陸方長靜靜的看著向自己包圍的鬼兵們,他在努力調動自己最后微薄的法力,集中在自己的雙腿上。
冷靜,冷靜。
還有一次機會,只要......
陸方長正想著,突然,一道如天籟般,如翠鳥彈水,如黃鶯吟鳴的女孩聲音,自天空之上,響徹在兩人之間。
“誰說他沒有幫手的?”
兩人同時向著聲音發出的上空望去:
是白色的剪紙。
是很多很多的白色的剪紙。
它們有虎式,人式,熊式,劍式等等。
各種各樣的款式,像是無盡的寶庫。
無數的白色剪紙,它們環繞著,盤旋著,像是一道白色的旋風。
白色旋風之中,是一位穿著黑色打底料,金色花邊紋的馬面裙,拿著把中型木制古箏,靈秀黑色頭發的絕美少女。
她的皮膚白的好似羊脂玉,她美麗的雙眸是紅瑪瑙般的暗紅,好像可以把任何人的魂都給勾進去。
那各式各樣的白色剪紙,環繞在少女的身旁,像是千百位為神女出行而護衛的天兵天將,強大的氣場,直接就將那些想要逼近陸方長的鬼兵們給直接震退。
還沒完,在少女的身后,還跟著數十條寬長美麗的,自由飄動著的云袖條帶。
那數十條漂浮著的金藍色的云袖,同樣飄旋在這絕美少女的周身,像是數條在水中游動的,金碧神俊的飛魚。
它們交織如川流,像是一群隨著穿著五彩衣裳的宮女,在絕美少女的身后,穿織起四個不容質疑的絢麗大字出來:
風華絕代。
江浸月有些興奮的,輕飄飄的落在陸方長身邊,看了眼渾身是血,無比凄慘的陸方長,小小的皺了皺自己漂亮的眉頭。
而后,她主動走上前一步,用她那精致昂貴的裙擺把陸方長護在身后,趾高氣昂的對著遲家修士的眼珠再度問道:
“我再問你一遍。”
“誰說。”
“他沒有幫手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