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主中了我的‘大閻轉(zhuǎn)輪術(shù)’。”
“一時之間,是再難回到臨安府的這片地界了。”
“只要殺了你們,便沒人能阻止我。”
“我就能用‘潛墨夜’完全吞噬這座城池,在府主回來前,就能從十都境初期升華到十都境后期,比府主的十都境中期還要高一個小境界了。”
完全脫離了那袁指揮使的外貌之后,這藍(lán)眼黑發(fā)的青年瘆瘆的笑道,完全不在意自己身體上這道傷口,所給自己帶來的巨大痛苦。
他風(fēng)輕云淡的模樣,仿佛這樣能致人于死地的傷口,對于他來講,只是一次微微的擦破皮了一般。
陸方長靜靜的看著這替代袁指揮使,突然出現(xiàn)的青年男子。
根據(jù)他的話術(shù),他的身份也就不難猜出了:
他才是那隱藏起來的遲家修士!
陸方長立馬聯(lián)想到方才休憩之時,吳都護(hù)跟自己簡單介紹到的‘蛟螭吻’神通的三大特質(zhì):
水君,隱蔽,變化。
隱蔽,變化特質(zhì),便是遲家修士方才隱藏自我所用。
而水君,則可能與心魔‘潛墨夜’相匹配。
黑夜是他的水層,那些鬼魂便是‘蛟螭吻’的‘蝦兵蟹將’。
“可惜呀,陸方長,不愧是能殺了酆青客的家伙。”
“跟這些人,完全不一樣,呵呵。”
遲家修士輕笑著。
他身旁的那幾位原本是正在幫忙的紫袍修士,緩緩走向那些都騎護(hù),他們手中,凝聚出一把把幽綠色的長劍。
而后,這些個紫袍修士一劍一劍的,捅在那些因為強(qiáng)烈腐蝕性的血肉,而在地上掙扎翻滾著的都騎護(hù)們體內(nèi)。
長劍入體,伴隨著幾聲悶哼。
兩個呼吸之后,這些都騎護(hù)便安靜無比,不再動彈了。
“遲狗!!!!”
吳都護(hù)勉強(qiáng)抗過了那些腐蝕性血肉的痛楚,又看到自己所剩無幾的同伴們被遲家修士直接殺死。
他怒目圓瞪,正準(zhǔn)備暴起,卻被他身后的那沒有了頭顱的‘府主’尸體突然起身,給猛地抱住,而后再度壓倒在了地上。
只有著一只手臂的吳都護(hù),即使運轉(zhuǎn)全身法力,也無法掙脫出‘府主’尸體的壓制,被死死的按在地上,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這遲家修士留下的后手,竟如此之多。
“千真境以上的我就不殺了,等下留著做獻(xiàn)祭用。”
說完剛才那句話,這遲家修士喘了好一會氣。
看來,他身上的那道巨大的傷口,對他來說,也不是那么的完全沒有影響。
陸方長想。
而后,遲家修士,拍了拍手,從他身邊開放出兩個巨大的黑暗大門。
“真煩,酆青客死了,還要我浪費時間做這些事來。”
從那遲家修士的黑暗大門身后,近百位泛著幽綠光芒的鬼兵走了出來。
每一位鬼兵,都押著一排十位,神情呆滯麻木的凡人、修士、都騎護(hù)等。
其中,有幾位騎著如同酆青客那般的骷髏馬的鬼將,提著幾位打扮模樣都和吳都護(hù)有些相似的‘百肖境’武將,以及真正的袁指揮使,從那黑暗之門中走了出來。
它們提著這些人來到了遲修士的身后,像是一道龐大的軍陣在遲家修士的身后緩緩展開,而后,它們用手一敲這些人,讓他們一個個全部跪了下來。
無論是那些‘百肖境’武將,還是袁指揮使,以及其他人,都這般麻木不仁的,沒有絲毫反抗動作的直接跪了下來。
他們在遲家修士的身后,呆呆地看著對面的陸方長和凌霄圣地眾人。
張有容看著眼前的一切,美目圓瞪,吃驚無比,卻也沒有那么害怕,只是把手悄悄摸上了自己白嫩脖頸上,系著的一個金色小玉佩。
陸見岳站在陸方長身邊,看著這些跪著的人,眉頭一皺,卻是沒有動搖一分一毫。
但其他的,如曹老八、冷小嬋、劉揚(yáng)等才一生境、二生境的師弟師妹就不那么淡定了。
他們看著那遲家修士身后跪著一大片,黑壓壓的,麻木不仁的臨安府高階修士,數(shù)百位鬼兵,以及模樣最為駭人,脖頸環(huán)繞著一條奇怪的血肉紅蛇的遲家修士,個個都抿緊嘴唇,臉色玄青,身體因為恐懼而微微顫動。
姜佑望也有些臉色煞白,但他看了眼依舊面色平淡的陸方長一眼,還是很快穩(wěn)定下心神。
他催動起自己身邊那數(shù)十顆青色法球中的三顆,讓其爆裂開來,揮灑出一大片閃亮的青粉,落在那些有些膽顫的凌霄圣地弟子身上,讓他們好了很多。
曹老八、冷小嬋、劉揚(yáng)等人臉上的玄青色慢慢褪去,重新堅定的握住自己手中的長劍。
“臨安府內(nèi)的高階修士,都被你一網(wǎng)打盡了嘛。”
被‘府主’尸體壓制在地上的吳都護(hù),看到那些跪在遲家修士身后的人,喃喃說到。
府主不在,這里沒有其他十都境的修士。
縱使是吳都護(hù)這樣從不懼怕向強(qiáng)者拔刀的人,面對著如此的景象,也不感到一陣絕望。
“沒事,小吳,你很快也會和他們一樣。”
“化作我修行的大好靈氣,嘻嘻。”
遲家修士回頭看了眼吳都護(hù),很是輕快的說到。
而后,他回過頭來。
“真煩啊,陸方長,要不是你殺了酆青客,又迫使那個小青鬼打開了小洞,我本來能更快的抓住這些人的。”
遲家修士喘息著,盯著陸方長說。
“那樣,我便能更快的進(jìn)階,然后直接殺了你。”
“可是,你居然能殺死酆青客,又能窺破我的偽裝。”
“我有些懷疑,我們是不是同類呢。”
若有所思的看著凌霄圣地中間,那一直跟隨著他們的,由石馬拉著的古怪馬車,遲家修士緩緩說到。
之前吳都護(hù)在看見凌霄圣地的這架馬車之時,還以為是什么奇異的法器。
但遲家修士在知道了陸方長爆發(fā)斬殺酆青客,還有剛才窺破自己的偽裝之后,卻是說出了另一個可能:
那就是,陸方長也是一個心魔的宿主。
因為只有心魔,才能對抗心魔。
陸方長沒有回話,他在抓緊時間想作戰(zhàn)對策和恢復(fù)法力。
“你不說話,我就當(dāng)你默認(rèn)了。”
遲家修士慢條斯理的說到。
“既然我們是‘同類’,你們這,一看起來就是出來完成師門歷練的年輕人。”
“能掌握心魔的圣地,我也不是蠢貨,自是知道你們圣地應(yīng)該是有些底蘊(yùn)的。”
“我也不想和你們凌霄圣地背后的師尊交惡,給自己多添些麻煩。”
“畢竟我還要面對宋國其他高階修士的追擊,不想多生事端。”
“要不這樣吧。”
遲家修士一挑眉,好像都在為自己的寬宏大量感到驚訝。
“你當(dāng)著大家的面,跪下來,跟我磕十個頭。”
“然后,一劍一劍,殺了你那些累贅的師弟師妹們,我就安全放你走,怎么樣。”
“畢竟都是些一生境、二生境的庸才,不是你這般重點培養(yǎng)的少圣主,我覺得殺了就殺了。”
“你殺了我心魔領(lǐng)域內(nèi)那么多的靈兵、靈將,付出少些代價,我想你背后的師尊也能理解的。”
遲家修士又看了眼沉默的,好像還在猶豫和拉不下面子的陸方長,繼續(xù)語重心長的,仿若感同身受補(bǔ)充說到:
“我們都是一類人,同樣天資卓越,同樣意志堅定,才能駕馭‘心魔’這樣的邪祟。”
“修行之路,多么艱辛,何必在意這些世俗的所謂的師弟師妹之間的情感呢。”
“只要自己能夠強(qiáng)大起來,一路修行上去,自有他人為你辯解。”
“我也是從你這個階段過來的,總放不下凡世的這些情感。”
遲家修士嘖嘖感嘆,看著依舊沉默的陸方長,仿若回憶起了數(shù)十年前的自己。
“只有擺脫了這一切,才能暢通無阻,得證大道啊。”
“你覺得不爽,十幾年后,等你十都境了,再來找我報仇都行。”
“我相信你有這個天賦。”
“但現(xiàn)在,你想要活下去,我也不想和你背后的師尊直接交惡,在最近給自己白添仇人。”
“我們做這樣一個交易,怎么樣?”
遲家修士說完,便等著陸方長的回復(fù)。
凌霄圣地的眾人,包括張有容在內(nèi),都齊齊轉(zhuǎn)頭看向了陸方長。
這此刻的地界安靜無比,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清楚聽見。
所有人都在等待陸方長的決斷。
無數(shù)的人跪在黑暗血落的大地之上,他們沒有求饒,沒有哭泣,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形單影只的,虛弱的少年。
絕望氤氳地彌漫開來,填滿了戰(zhàn)場的每個角落。
它是那么地輕柔,卻又沉重,像是水,慢慢地把人淹沒。
“沒必要。”
少年疲憊的擺了擺手,對于對面遲修士的勸說完全不為所動。
陸方長擺開開陸見岳的攙扶,向前走了幾步。
他彎下腰來,重新?lián)炱鹆俗约簞偛诺袈涞哪前逊ㄆ鏖L劍。
少年拿起劍,慢慢的,堅定的把劍對準(zhǔn)了遲家修士。
陸方長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可他的回答已都在劍上。
黑夜里突然閃過一道驚裂的白雷。
兩人同時仰望天空,億萬的雨滴從那里而降:
是世界為這最后即將開始的廝殺降下的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