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蕭依涵和穆非堯離婚的事,最震驚的還是陳蘭。她擔憂得食不下咽,睡不能安,看著像是沒事的女兒,她又不敢問出口,就怕傷了女兒的心。
蕭依涵一邊整理著房間里面的東西一邊跟她說話,“媽,你怎么好像不太開心?我搬回家跟你做伴不好嗎?”
陳蘭嘆了口氣,“好,當然好,只是……”
“怎么了?”她放下手頭上的東西,攬著陳蘭的肩頭,“媽,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么要離婚?”從剛才她進門把事情告訴她,她一直都是眉頭緊鎖的樣子,不用想也知道她在煩惱什么了。
“唉,你也不要怪媽嘮叨,我是擔心你。你跟他吵架了?怎么鬧到要離婚的地步?”
“嗯,我們個性不合,與其勉強在一起,還不如分開得好。你也知道,他們家的門檻太高,再說了,我也不習慣過少奶奶的生活,還是回來陪你的好。”陳蘭還不知道她和穆非堯是因為沒有感情結婚的,能搪塞過去就行。
“是穆太太她為難你?”陳蘭不用問也知道,那天穆太太跟她說的話,她想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女兒是高攀了人家,自然在家里就會矮一截,做人也不能挺直腰桿。這種感覺就像做下人一樣。
蕭依涵搖搖頭,“是我自己的問題。”
陳蘭說道,“傻孩子,為了你爸爸的債務你已經吃了不少苦。搬回來住,媽會好好照顧你,看看你,才幾天不見又瘦了,是不是沒好好吃飯?”看著女兒的黑眼圈,她心疼啊!
“沒事,這樣才顯得我身材好啊。難道媽希望看見我以前那樣的身材嗎?”她只要一想到當時看到自己臃腫肥胖的身材,她就作噩夢。馱著一身肥肉那得多難受啊!
“胡說,胖一點有什么不好,圓潤才有福。現在瘦巴巴的,風一吹就能倒。”陳蘭嗔她一眼,沒好氣地說。
蕭依涵但笑不語。
陳蘭又嘆著氣,“傻孩子,你總是要嫁人的,難道想一輩子粘著媽不成?”
蕭依涵笑道,“粘著您不好嗎?嫁人的事以后再說吧。”離婚了,她的心情需要沉淀一下,哪里還有心情想那些事?如果有緣的話,她會遇到命定的男子。
陳蘭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不再提。站起來說著,“時間不早了,我先去買菜,今晚做你最愛吃的清蒸鱸魚和鹵味鴨,咱娘兩好好吃一頓。”
蕭依涵點頭,心中的郁悶頓時驅散不少。
今天是周末,她決定去把行禮搬走,反正也就幾件衣服和鞋子,一個行李箱就搞定。其實她是想趁他不在家時去的,可是她工作日要上班,而且不跟他打聲招呼就搬走,好像是做賊心虛似的,實際上她又沒做什么對不起他的事。
龔美臻要陪她去被她拒絕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穆非堯還能為難她不成?說不定他巴不得自己早點搬走,好讓心上人入住。
只是蕭依涵沒料到的是,穆非堯竟然在家,穿著休閑服,正在客廳里看電視。她有些疑惑,他今天不用去約會嗎?而且就算不外出,他也一向待在書房,很少在客廳看電視的。
“你在家?”她淡淡地打了聲招呼,“我過來搬東西。”他在家也好,省得到時候丟了什么東西,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你來了。”穆非堯把遙控器丟在一邊,天知道剛才接到她的電話,知道她今天過來收拾東西,他的腦袋就一片混亂,坐都坐不住,索性跑到客廳看電視。可是他連看了些什么都不知道,平時冷靜的腦袋現在卻像裝滿了漿糊。
“嗯。”蕭依涵輕輕地點頭,站在客廳拘束地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眼角和嘴角淤腫。她有些意外,穆非堯不像是會跟別人打架的人。
她瞥開眼,淡淡地說,“我先去收拾東西。”說完就朝他們以前的臥房走去。
一推門,看到熟悉的擺設,她鼻子一酸,眼淚就涌了上來。深吸了口氣,調整好了心情才走進去,拿出置放在柜子里的行李箱,把衣服折疊好放進去。
穆非堯雙腳不受控制地跟在她后面,倚在門口看她忙碌地把箱子慢慢裝滿。她動作利索地橫掃梳妝臺上的化妝品,那些瓶瓶罐罐就倒在她懷里,然后就移到了箱子。桌上只剩下幾瓶屬于他的保養品。
蕭依涵走進浴室,把牙膏牙刷和沐浴露丟進袋子,一回頭卻看見穆非堯靠在門邊,用一種她從沒見過的眼神看她。
心瑟縮了下,裝作沒看見。走到床前把她用的那個枕頭套褪下來扔進箱子,總之,她要把所有屬于自己的東西,哪怕只是一顆紐扣也要帶走。
“枕頭套是你帶過來的?”穆非堯知道自己要說點什么,不然會受不了。想到這個家以后再也不會有她的存在,他的心好像快要裂開了,悶悶地痛著。
蕭依涵呼吸一窒,微微搖頭,“我自己買的,覺得好看就買下來了。”停了一下又接著道,“用的是我自己的錢。”
穆非堯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實際上前天被胤那個家伙揍了一拳,他的鼻子還隱隱作痛。“我不是這個意思。”在她的心里,他是這么小氣愛計較的人嗎?
她掃了一眼床上,“那個枕頭套,不喜歡就扔了。還有我買的領帶襯衫,隨便你怎么處置。”說完她暗自咬舌,她操哪門子的心啊?女主人住進來,這些東西肯定都要更換的,她到底在想什么!
“我很喜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發什么神經,就是不想看到她晦暗的臉色。“枕頭套,襯衫和領帶,都是我喜歡的。”
蕭依涵沒吭聲,她現在身心疲憊,也懶得去猜測他的想法。喜歡也好,厭惡也罷,反正她也管不著,也不想知道。
“不能,等過幾天再搬嗎?”他感覺自己手心好像在冒汗,“我的意思是說,離婚程序還沒辦好,你不必急著離開。”
蕭依涵眼神黯淡,“早搬晚搬,遲早都要搬的。何況我周末才有空,而且我也不住在這里了,這些東西礙地方,你也不喜歡。”
“沒事,反正這里空間大。”他說得飛快,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謝謝。我沒衣服換洗,搬回去也方便。”也許是因為她主動提出離婚他的態度才稍微好些吧。至于他現在的想法,不管是對她厭惡還是鄙視,她都懶得去理會。
“你搬回家住了嗎?”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嗯,不好意思再麻煩美臻。還有,”她終于轉過頭去看他,捕捉到他眼底的黯淡,逼自己用清冷的語氣說,“告訴你爸媽,就說我跟穆家有緣無分,不能再孝敬他們二老。”這話說得有些言不由衷。穆敬衡還好,至少在這一百多個日子里從來沒有數落過她。
他抿著唇不語,還記得媽打了她一巴掌那次,她抱怨媽的刻薄勢力,自己卻說她在無理取鬧咄咄逼人。之后再也沒見她抱怨過,也許她心里是有怨恨的,但是她卻不再對他提起。是他的態度改變了她嗎?還是認為對他抱怨也沒用?
把最后一雙鞋丟進紙盒,她拉上行李箱站了起來,定定地看著他。“穆非堯,說心里話,我并沒有哪里對不起你,雖然我是因為還債而嫁給你,但是我問心無愧。沒有拿你們穆家一分一毫,細心地服侍你爸媽,想跟你好好相處。我卻高估我的能力了。你們穆家,我蕭依涵高攀不起。”
用力地把無名指上的戒指掰下來扔在桌上,那炫耀的閃光刺痛了蕭依涵的眼,也刺痛了穆非堯的眼睛。
她拖著箱子經過他身邊,在客廳的茶幾上停下,把一串鑰匙放在上面,然后抱起窩在沙發角落的玩偶,挺直腰桿開門走了出去。
連一句“再見”都吝于給他,她希望他們兩個永遠不要再見面,再也不想知道跟他有關的事,徹底的,把他排除在心門之外。
他走進更衣室,打開衣柜,屬于她的那一側空空如也,另一個柜子里卻掛著他讓雪兒買的洋裝。她,一件都沒有帶走。果然是倔強的她會做的事。
胸口悶得要命,打開置放在酒柜里的威士忌仰頭就是一大口,辛辣的味道刺激著他的感官,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走了,終于還是走了。”他用力地捶打著沙發,對那天動手甩她出去的舉動后悔萬分。如果,他沒有對她咆哮,如果沒有動手,如果他對她好一點,是不是,他們就不會離婚了?
走了,是不是意味著再也不會回來了?他們兩個是不是再也不能見面了?一股深深的悔恨和絕望涌上心頭。他的心狠狠地抽痛,說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想喝醉了事。醉了,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這一刻,穆非堯心里想著念著的,都是蕭依涵。于蔓菲,好像已經變成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了。
蕭依涵坐上了地鐵,把箱子擱在一邊,下巴擱在大玩偶的頭頂,被淚水浸潤的眼睛格外透亮,終于忍不住,把臉埋在玩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