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年1月

元旦后，學校想趕在寒假前，最后一次提高學生的成績，要求每天早上五點到教室，晚上十點四十下晚自習，全方位壓榨學生的時間，蔣林西臉上越來越疲憊，林源也漸漸沒了笑容，教室每天都是一片死寂，只有鐘表轉動的聲音和寫字翻卷子的聲音，上課時老師說的最多的話是“這個題型近五年都考，都記下來”或者“再堅持幾天，還有半個月就過年了。”

過了小寒，天氣越來越冷了，教室的暖氣不好使，學生一天也不活動坐在教室里，手腳冰涼，只能等下課接熱水喝來緩解，對于高三的學生時間是很寶貴的，班主任為了更省時間，直接把熱水接到保溫壺里，放到教室最后一排。

“哈~”蔣林西沖著手心哈氣，搓了搓，但也緩解不了多少。

“水杯給我，下課我幫你倒熱水。”林源小聲嘀咕著。

蔣林西掏出水杯，他和林源的保溫杯是一樣的，林源媽媽選的，蔣林西是紅色的，林源的是灰色的。

1月8號，十點四十下了晚自習，蔣林西照常走著回家的路，伴著路燈，寒風吹著她瑟瑟發抖，枯樹枝在風中吱嘎吱嘎的響，路上只有自己的腳步聲，蔣林西緊了緊脖子，在走進一條沒有燈的小巷，身后傳來一陣陣沉重的腳步聲，起初蔣林西沒放在心上，但是腳步聲越來越近，蔣林西心里一陣陣發毛，她加快著腳步，身后的腳步聲也加快了腳步，蔣林西抓緊書包帶，不受控制的緊咬著下嘴唇，她不敢回頭看，快跑了起來，再跑進樓道后那腳步停止了，蔣林西一口氣沖到家里，她呼吸不均勻的喘息，驚恐的用后背抵著門。

奶奶在沙發上睡著了，屋里點著一盞昏黃的燈，電視里播放的戰爭劇聲音很小，蔣林西慢慢平復心情，她想開門看一眼，但她不敢，她抵著門緩了好一會，才放下書包，看了一眼手表，十一點十五，她起身把電視關上，輕聲叫醒奶奶。

“西西回來了。”

“嗯嗯，奶奶咋們回床上睡。”

蔣林西把奶奶扶回臥室，自己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屋內沒有燈光，一片黑暗，回想起剛剛經歷的還有一些心悸，這一夜，風很大，拍打著窗戶，格外的吵，蔣林西沒有睡好。

1月9號，同樣的腳步聲出現在同樣的地帶，不過腳步聲要比前一天更沉重一些，沙沙的拖地聲，蔣林西又一次慌張地跑起來，可這次腳步聲并沒有跟著她，在他跑到路轉口之后就沒有聽到了。

連續兩天，蔣林西害怕了，她有些不敢去上學了，但她不敢和奶奶講，奶奶年紀大了，這一夜，她輾轉反側，她不敢合眼。

1月10號，林源看出蔣林西不在狀態，數學課上，一向好好學習的蔣林西打起了瞌睡。

“你怎么了？”林源推醒蔣林西。

“沒事。”蔣林西被推醒后，受到一點驚嚇，她深呼了幾口氣，摁著自動筆，心里琢磨著。

午飯的時候，蔣林西特意沒去食堂，她推開辦公室的門。

“老師。”

“蔣林西，有什么事嗎？”

班主任是個快四十多歲的女人，個子不高，瘦的跟干一樣，燙著一頭小卷發，像個玉米稈，平時尖酸刻薄的很，還有點勢利眼，沒少收家長送的禮，一雙小高跟鞋，他在走廊西頭走，東頭都知道是她來了，還有那一嗓子，她講課什么小蜜蜂小喇叭都用不著，保溫杯里永遠不知道泡的什么東西，但她教學質量倒還可以，據說學校每年她的班升本率最高的，每年家里有點錢的家長都花錢托關系進她的班，蔣林西猜到了班主任不會讓她提前走的，但她還是想試試。

“老師我能提前放學嗎。”

“不行，蔣林西，學校已經因為你家庭的特殊關系，讓你走讀了，這人家都在這上晚自習，就你提前走，那到時候，同學們都和你一樣辦走讀生，誰還上晚自習，這事沒得商量，快出去吧。”班主任翹著二郎腿，用手扣著桌面，扯著嗓子喊。

原本還想再爭辯兩句的蔣林西，對視上老師的眼睛，張了一半的嘴合上了。

從辦公室出來，回到教室，班里同學好多都吃完午飯趴在桌子上睡覺了，高三時間很緊，午休時間從十二點到一點十五，吃午飯從教室跑到食堂，再搪塞幾口，再跑回來不超過十五分鐘，對于高三的學生來說，能多睡一會是一會，有些學生干脆就在教室吃面包或者一些零食，更省時間，吃完就趴在桌子上，蔣林西剛坐下，林源就把水杯遞給蔣林西，示意讓她嘗嘗，蔣林西擰開杯蓋抿了一口。

“奶茶？”

“林西大人，小弟特意去小賣部買的給你泡的，好喝不？”

蔣林西點了點頭：“嗯~還不錯。”

天越來越黑了，眼看著太陽完全落下，天徹底黑下來了，時間每靠近十點四十，蔣林西就不自覺地心慌，心不在焉的寫著作業，時不時看向窗外，看看手表，月亮越來越亮，她多希望時間慢點，干脆直接停下來最好。

“怎么了，今天一天都很不對勁，發生什么了嗎？”林源寫下一張小紙條。

“沒有。”

“你這可不像什么都沒發生，連我都不告訴嗎？”

蔣林西看著紙上的字，過了一會兒“怕黑，想早點回家。”

林源也看著紙上的字，“我申請走讀吧。“

“不用。“

“我明天就和班主任說。“

蔣林西不回復了，心煩意亂的把紙夾在書的某一頁。

時間不會變慢更不會停止，十點四十如期而至，蔣林西收拾著書包，她強裝著鎮定，走進黑夜，她今天換了一條路，繞開那條小路，今天身后并沒有腳步聲，馬上就到樓下了，她懸著的心慢慢的放了下來。

“你今天怎么不走那條路。“

一個中年男人，體型很胖很壯，站在樓下門口，他吸著煙，火光像是一個點，蔣林西瞬間四肢僵硬發麻，恐懼席卷了大腦，她愣在原地，但她求生欲望瞬間反應過來，拼了命的往反方向跑，但是慌張感讓她四肢發軟，她一下跌倒在地。

她慌張的回頭，一張惡心的臉已經近在咫尺，蔣林西像是一只待宰的羊羔，不停掙扎著，她往前趴，想要大叫，男人卻像一只屠夫惡心的舔著下嘴唇，啪一巴掌扇在蔣林西的臉上，蔣林西嘴角流了血，鼻腔也一股血腥味，蔣林西開始哭，無意識的落淚，但男人又是一拳砸著她的頭，蔣林西大喘著氣，男人一腳踹在她肚子上，她疼到幾乎失去意識，男人拽著她的頭發進了沒有光的小巷子里，書包外側的紅色保溫杯滑落在地上滾了很久，撞到大石頭上，杯子里沒喝完的奶茶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