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立向曹彩云借了本書，準備打發接下來的時間。
當曹彩云打開書包時，里面竟還有好幾本，《孽海花》《儒林外史》……
都是古典名著。
還有本《鏡花緣》，很好的一本書，就是結局有點倉促，很多坑沒填，若是放在網文中，鐵定會被罵成爛尾，但大佬就不一樣了，他們叫“殘缺之美”。
顧立選了《官場現形記》，這本書被拍成過電視劇，他看了，即便有些詞匯不懂，有電視劇做參考，也不會影響閱讀。
究竟煩事縈心，顧立怎么也看不下去。
曹彩云見了，問道：“有不懂的地方？”
“嗯。”
顧立敷衍地回答，就想將書還給曹彩云。
“哪里？”曹彩云問。
一個謊言說出，就要千百個謊言來掩蓋。
顧立只得將第一章掃了一眼，指出“開講”二字。
曹彩云道：
“指的是八股文中的第三段，八股文由破題、承題、開講、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個部分組成。開講也叫起講，是議論開始的部分，初學寫八股文的，大部分是從這開始的。”
“……”
顧立沒想到曹彩云讀書這么細致。
又指了“報條”二字。
其實這二字聯系上下文，顧立也能猜到個大概，只是沒辦法清晰地表述出來。
曹彩云脫口而出：
“字面意思理解即可，通報消息的字條。”
一連指了幾個，曹彩云都解釋得明明白白，就連一旁的李生白都忘了發信息，震驚地看著她。
很多名詞，他聽著順耳，但聽曹彩云說完，發現完全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么回事。
譬如“門斗”，他只當是“下人”的統稱，曹彩云卻能解釋得清楚，是“清代官學中的仆役”。
他帶的都是些什么學生啊，一個個的都這么厲害了？
以后講古詩詞的時候，是不是要先問問曹彩云的意見？
萬一自己哪里講錯了，是不是要被她笑話？
想想就汗如雨下。
顧立聽著曹彩云的講解，注意力被轉移，很快將剛才的事給忘了。
到京城時，已是凌晨一點。
車外有些冷，三人都穿了外套才下車。
剛出站口，顧立就接到那乘警的電話。
“都調查清楚了，小女孩所說的網友，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帥氣小哥哥，而是一個四十歲的中年大叔，紋身，酗酒，還有孩子老婆。”
“這么快？”
要知道現在是晚上，無論是電話號碼還是銀行卡，這些信息的核對，都得等到第二天開始上班的時候。
“就是讓小女孩給那網友發了個視頻通話，正好碰到他老婆帶著兒子進來抓奸，三人對著鏡頭就打了起來。”
“……”
原來如此，就是這么簡單，是顧立自己的思維慣性固化了。
“小女孩說想要你的聯系方式，親口謝謝你，還想給你道個歉。”
“算了，往來皆過客，其他的事，我也幫不上忙。”
家庭糾紛，就是警察都難以管理，顧立更是沒有辦法。
既然幫不上忙，就不給自己徒增煩惱了。
顧立又問：
“警官貴姓？”
“別，我叫方小安，你叫我小安就行。”
“好的，方哥，下次去了潯陽，請你喝酒。”
“行，常聯系。”
“……”
至此，顧立總算完全放心下來。
一件事情是好還是壞，都是比較出來的。
小姑娘起初覺得原生家庭很壞，但比較起她那網友來，卻還是好得多，至少有個護著她的爺爺。
但相比起小姑娘，顧立他們的生活，就更像是天堂。
三人打了輛車來到早已訂好的酒店，前臺已經睡著了。
顧立也顧不得憐香惜玉，將她喊醒，拿了門卡，上電梯，分房間。
李生白背著個背包跟在兩人身后，自下火車后，他就一句話沒說，一件事沒做，全程都是顧立在忙活，就連打車的費用都是顧立付的。
他此次，不像是來照顧兩個學生的，自己反倒是被照顧的那個。
這個老師當的，有一點點沒面子啊。
第二天起床，李生白是被顧立打電話叫醒的，還委婉地提醒他酒店的九樓是食堂，早餐免費，中午餓了也可以在上面吃。
“……”
這么無微不至的關懷讓李生白淚流滿面，自己這是被當成小孩了吧？
曹彩云和顧立沒等李生白，兩人打車，先去了賽場。
上午考試，下午頒獎。
一等獎有十名，珞雪一個，曹彩云一個。
顧立也沒落榜，拿了個三等獎。
李生白見此，樂得合不攏嘴，特別是當珞雪拿著獎狀經過他時，還給他鞠躬表示感謝，憋屈了兩天的他，作為老師的體驗感終于拉到了滿值。
事后，曹彩云請假去拜訪個長輩，顧立請假去見個朋友，李生白都笑呵呵地同意了。
他要與程紅云煲電話粥，也沒空管他們。
顧立對京城不熟，珞雪讓他直接在酒店大廳等。
當他來到大廳時，珞城早已在那等著了。
“姐夫。”
“嗯，你來干什么？”
珞城無語：
“你要不要嫌棄的這么直接？”
“你上次說我壞話了。”
“……”
這個姐姐要不得了，啥事都往外說。
想想，在珞雪眼里，或者他這弟弟才是外人吧。
哎，女生外向啊。
兩人出了酒店，信步走在街邊，外面太陽還很大，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此時正是一年最好的季節。
只要不下雨，就溫度適宜，套棉衣不熱，穿襯衫不冷。
這樣的日子也就幾天的時間。
臨近五月，隨時都有暴熱的可能。
顧立問道：
“這次，你也參加比賽了？”
“嗯。”
“怎么剛剛賽場上沒看到你？”
“……”
珞城捂著胸口，好險沒吐血。
沒進決賽，怎么可能進賽場？
對于一個學渣來說，最討厭的就是被問起成績了。
珞城懷疑，姐姐讓他來接顧立，不只是作為帶路的工具人這么簡單。
還有可能，是讓顧立出氣的。
本以為，姐姐找了顧立，是猛虎終被關進牢籠，卻沒想到，是找來了另一頭更猛的。
以后還是離這兩人遠點。
差不多十分鐘，兩人在一公交站臺前停下，很快，一輛大巴駛來，是輛校車，車門打開，珞雪翩然躍下，向后面揮了揮手，便向著顧立和珞城跑來。
顧立不等珞雪靠近，便對珞城道：
“城子，你有事就先走吧。”
“……”
這就要趕人了？珞城偏不走。
一小段路，珞雪就跑得氣喘吁吁，看著顧立，眉眼帶笑，卻不想旁邊有團黑影，擋了些光線。
“城子，你怎么還在這？趕緊回家。”
“……”
敢情現在才發現他，珞城是多么的沒存在感。
自己的體格明明比顧立的還大啊。
珞城賠著笑臉離開后，整個世界終于清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