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大冬天的，起床，是個讓人痛不欲生的事情。
但再難，也得克服。
所以，當珞雪小心翼翼地打開門時，見到的便是手上提著食材，臉上有些凍僵了的顧立。
“嘿嘿——”
顧立裂開嘴笑時，吐出一口白霧，加上他那身舊衣衫，頭上肩上都是雪，在暖黃色的燈光照應下，仿佛一副懷舊的圖片。
看得珞雪既是好笑，又覺感動。
白天本已停了的雪，不知什么時候又開始下起來，似乎比昨天的還大些，在這寂靜的夜里，沙沙作響。
珞雪拉著顧立進門，去房間拿了條新毛巾給他擦雪，又打開沙發邊上的電爐，讓顧立過去坐……
“你別忙，我先去給你做飯。”
“沒事，其實也不是很餓。”
“哦——”
顧立答應了，卻還是帶著食材一頭扎進了廚房。
“怎么還帶了菜來的？”
“你家冰箱里除了速凍水餃和飲料，還有什么？”
“哦，我沒注意，你怎么知道？”
“又不是沒來過。”
顧立一邊說話，手上的動作卻沒停留。
很快，飯菜的香味就飄了出來。
珞雪打開電視，眼睛卻時不時地瞅著廚房那忙碌的身影。
原本即便開了所有的燈都覺得冷清的家，立刻鮮活了起來。
炒菜的聲音與電視的聲音交匯在一起……
像莫文蔚唱的：有種不真實味道。
三菜一湯做好，顧立全部端到了沙發前面的茶幾上，然后給自己盛了一大碗飯。
“你也沒吃飯？”
“吃了，收點廚師費。”
見顧立已經開始大口朵頤，自己這個餓了的人卻什么也沒有。
“我的呢？”
“什么？如果要服務的話，費用得另算。”
“……”
好好的溫馨畫面，四弦一聲如裂帛。
不過，珞雪倒是覺得自在了許多。
瞪了顧立一眼，跑向廚房自己盛飯去了。
吃飯的時候，珞雪問起幾乎所有女生都好奇的一個問題：
“你們男生在一起，經常會聊什么話題。”
“不一樣，不過大致就三類，游戲，女人，錢。”
“你和程遠峰呢，我看你們現在走得挺近。”
“也差不多，課間的時候，我告訴他，放學的時候，我在校門口看見一對情侶在親嘴，他告訴我，今天在廁所里，他看到兩個男的也親在了一起。”
“……”
程遠峰陽光大男孩般的形象，在珞雪心中瞬間崩塌。
兩男的，都好猥瑣。
這兩人就不能關注點有意義的事？
“就沒正常點的話題？”
“也有，他跟我說，要是我能跳起來摸到吊頂上的風扇，算我厲害，我沒摸到，我不厲害。我跟他說，要是他能把英語老師杯中的枸杞換成野茄子，算他厲害，他做到了，他厲害。”
“……”
這就是程遠峰被英語老師叫去辦公室的原因？
怪不得都沒時間管顧立了。
就為了一句“算你厲害”，值得嗎？
人們都說女人心海底針，珞雪卻覺得，男人的腦回路也不是那么好掌握。
“你們女生呢，聊什么？”
“我不聊天。”
“……”
耍賴皮啊。
現在沒聊過，以前難道不會聊？
但珞雪不說，顧立也拿她沒辦法。
珞雪見顧立憋屈的模樣，咯咯一笑。
說笑著，兩人很快就把飯菜吃完了。
說餓了的珞雪只吃了一小碗，說吃過飯的顧立，不僅吃了兩大碗飯，還把菜和湯都一掃而光。
洗好碗筷，顧立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
已經是凌晨四點。
過兩個小時學校就要開始做早操了，現在回去睡覺，估計被子剛捂熱，又要起床。
顧立問：
“你再睡會？”
珞雪搖頭：
“剛剛吃得太撐，睡不著。”
那么一小碗，小姑娘的肚子到底有多小？
不過剛吃完，是不太建議馬上就睡覺的，對胃不好。
珞雪又建議：
“時間不早了，要不你就在這沙發上躺一會？我給你開空調。”
“不用，我也睡不著。”
“那我們聊聊天？”
“也好。”
珞雪見顧立點頭，立馬跑去房間，抱了滿懷的零食出來，還有飲料。
不是吃撐了嗎，怎么還要吃零食？
“你要不要喝咖啡？”
“不用，我就喝白開水。”
“嗯，我也不喜歡，我家就我爸喜歡。”
珞雪拆開薯片，卻給顧立遞了一包山楂。
顧立率先開口：
“這次你先講——”
“切——”
珞雪卻沒拒絕：“好啊，說什么呢？”
“從你出生開始——”
“你查戶口呢？”
顧立笑笑：“閑著也是閑著，還有兩三個小時呢，慢慢講。”
外面的的雪在靜靜地下著，窗子一片漆黑。
而房間內燈火通明，兩人圍著一個小小的電爐，烤著火。
珞雪的手很白，皓腕上帶著一只玉鐲，先前沒看過，估計是這兩天買的。
顧立則顯得暗黃許多，手指上還有些許老繭，特別是寫字的右手，食指因為長期被筆壓迫，有一塊明顯的凹槽。
“小時候的事，我都不怎么記得了，好些都是我媽媽告訴我的，不過都是一些糗事，有一次，我想像飛機那樣飛翔，就真的從沙發上撲了下來，幸好被我爸接住了。”
“還有，我弟弟小時候不喜歡吃藥，晚上不肯睡覺，不過一看到我，就變得乖乖的。”
“…………”
珞雪幾乎是想到哪就說到哪，沒有章法，有時是個小故事，有時候是一段對話，有時候只是幾句感慨與評價……
但是一個可愛的，調皮的，愛幻想的小女孩，漸漸地在顧立的腦海中具體了起來。
在這個女孩的背后，是一個包容她愛護她的幸福溫馨的家。
如果，一切都這么走下去，該是多好的事。
就像一個童話，最完美的續集。
但是，世事無常，明天和意外，誰也不能料到哪個先來。
珞雪生活的轉折，就是從她生病開始的。
那年她初三畢業，因為與同學出去吃燒烤，回家后，肚子就開始疼，還發高燒。
病是很快就治好了，但不知為什么，她開始變得怕冷，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嚴重，甚至到了夏天都必須穿棉襖的地步。
眼看如此，珞雪不得不休學一年，被爸媽帶著，四處去尋醫問藥，只是無論是中醫還是西醫，都沒檢查出任何的毛病。
為此，爸媽還帶她去看了心理醫生，但都沒什么效果。
顧立點頭：
“所以，你是比我大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