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文抄公，只要記憶力好，把530萬字的《斗破》全抄下來，發(fā)到網(wǎng)上，就沒事了。

歌卻不同。

除了歌詞，還有作曲編曲……

像顧立這樣的，他連個songwriter都算不上，頂多是個lyricist。

歌詞寫出去后，他根本不知道這首歌最終會做成什么樣子。

是像記憶中的那么經(jīng)典，還是被人做成了垃圾而丟棄。

他參與不了歌曲的后期制作，僅憑他那一點不著調(diào)的清唱，根本表達(dá)不了原本歌曲的百分之一。

稍微復(fù)雜的歌，顧立更是不敢下手。

譬如胡的《月光》，是好歌，夠經(jīng)典，但面對這歌，顧立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有時候想想，如果是李榮浩重生了。

不僅自己作詞作曲自己唱，還能包攬編曲、吉他、貝斯、和聲弦樂……

那真的沒其他藝人什么事了，別說吃肉，就是湯都不會留下。

顧立搜尋記憶，發(fā)現(xiàn)適合自己身份，并且可以運用到晚會舞臺，且傳唱度高，且歌詞比較好的歌曲，真的不多。

流行歌曲早期，港臺藝人紛紛購買歐美和小日子的版權(quán)，然后重新填詞創(chuàng)作。

這個時期，對于歌詞，還是比較重視的，也出現(xiàn)了較多的著名填詞人。

后來周董橫空出世，自己作曲，開啟了華流的逆襲之路。他與填詞人方文山的合作，更是被傳為一段佳話。

2014年，四子歸國，流量時代的到來，同時流行歌曲的創(chuàng)作，也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張綿羊曾在綜藝中說：“音樂從頭到尾，只有這么多音符，好聽的歌都被前輩唱完了，我們再想寫歌就很難。”

是的，他們開始更注重作曲編曲，這是歌曲的一個發(fā)展方向，無可厚非。

歌詞呢？

發(fā)行人在乎的是流量，制作人在乎的是譜曲，歌手在乎的是演唱技巧，在乎的是舞蹈編排，在乎的是視頻制作。

歌詞，反倒成了無足輕重的東西。

音樂圈中的有條鄙視鏈，玩搖滾的看不起玩流行的。

現(xiàn)在，玩編曲的又看不起寫歌詞的。

歌詞不受重視，已是不爭的事實。

進(jìn)入二零年后，大部分歌就只能聽聽曲，要看歌詞，就是一坨——

特別是一些網(wǎng)絡(luò)歌手填詞，為了押韻而押韻。

“你的笑像一條惡犬，撞亂了我心弦。”

“我說愛喜歡隨天意，我就愛上了錦鯉，預(yù)支了所有運氣換一次概率拉低。”

就這，還是爆款。

像這樣的歌詞，毫無內(nèi)容可言，顧立敢寫出來賣？

非得讓人指著鼻子罵，神經(jīng)病。

也可能，與歌曲的創(chuàng)作者越來越低幼化有關(guān)，他們本身文化水平不夠，又不肯花時間去打磨。

有句話說得好：沒有尿，就要多喝水。

道理就是這么簡單。

一首歌本身才四分鐘，歌詞又有許多的重復(fù)，擠掉水分，可能也就一到兩分鐘的內(nèi)容。

但凡想從事這一行，認(rèn)真鉆研，會寫不出幾句言之有物的押韻句子？

為此，顧立只恨沒能重生早幾年。

現(xiàn)在，他這抄歌的生意，注定是做不長久的。

為了利益最大化，只能頻頻拿出爆款，亮瞎他們。

然后才能掌握一定的話語權(quán)。

顧立寫完，放在口袋里，繼續(xù)聽課。

……

隔著走廊，最后一排的同學(xué)，碰了碰顧立的手肘，然后快速地將紙團扔到他桌上。

粉色的便利貼，帶著淡淡的玫瑰香氣，折成方糖一般的大小。

顧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那同學(xué)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眼神看向坐在第三排的劉晚亭。

顧立面無表情，將紙團輕輕一撥，掉到了地上。

高中生的課桌前都堆了高高的書本，劉晚亭隔得遠(yuǎn)，并沒看見這一幕。

送紙團的同學(xué)卻是瞧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向顧立豎起大拇指。

對于善意的夸獎，顧立還是很能接受的，也點頭回應(yīng)。

那同學(xué)繼續(xù)看他的《古龍全集》，顧立則開始寫他的小說。

……

珞雪一直關(guān)注著顧立。

對于那便利貼，她只是瞄了一眼，然后將它踢得遠(yuǎn)遠(yuǎn)的，并沒在意。

顧立上課寫小說的習(xí)慣，她從來就知道，先前還是只有上生物課的時候?qū)懀詮目剂说谝唬紶栒Z文課也會寫。

其他老師看得緊，他沒辦法寫。

語文老師看他奮筆疾書，沒事也會湊過來看看，只是顧立欺負(fù)他年紀(jì)輕臉皮嫩又好說話，從來沒有收手的意思。

就是現(xiàn)在，語文老師看向顧立的方向，也是怨念頗深，仿佛被人拋棄的小媳婦。

卻也奇怪，即便這樣，語文老師也沒想過要點顧立起來回答問題。

珞雪發(fā)現(xiàn)顧立開始用信紙寫了一張，十分鐘不到，就折好放進(jìn)了口袋。

有些奇怪。

從書桌內(nèi)翻找出一本淡綠色的便利貼，寫了張給顧立：

“歌寫好了？”

“嗯，晚上給你帶過去。”

若是過去，珞雪覺得寫歌和寫文章沒什么兩樣，歌才幾個字，快一點也應(yīng)該。

但想到上次價值一萬的《我們同唱一首歌》，這次顧立的若是再被選上，又是一萬。

縱然她沒把這點錢看在眼里，也是覺得不可思議。

一個高中生，十分鐘，一萬塊。

時間線若是可以原地拉長，而顧立面對邀歌的又不止是小姨，再就是他的名氣再大些……

這比印鈔機的速度都快吧。

珞雪將顧立送回來的便利貼折好，放進(jìn)口袋內(nèi)。

她現(xiàn)在在家里準(zhǔn)備了個鐵盒子，專門用來回收這個。

……

四節(jié)課轉(zhuǎn)瞬即逝，鈴聲一響，同學(xué)們便仿佛脫了韁的野馬，魚貫沖出教室。

顧立本就在最后，還有珞雪。

這回隔著走廊的那位同桌也沒走，湊到顧立面前，笑道：

“哥們，你剛才，是在寫小說？”

“嗯。”

“是武俠？”

“不是，言情小說。”

同學(xué)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豎起拇指給顧立點了個贊：

“大才子。”

又低聲說了句：“某人想請你給她做家教呢。”

然后拍了拍顧立的肩膀，腋下夾著未看完的武俠書走了。

顧立看著前面還在寫作業(yè)的劉晚亭和王超，皺了皺眉。

卻不知，他給珞雪做家教的事，劉晚亭是怎么知道的。

又或者，只是個巧合？

顧立帶著珞雪，徑直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