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特·克里蒙德咆哮著，和重步兵最前方的大隊一并投入與亡靈的首次接觸之中。鮮血與斷刃在一開始的對撞中就開始在天空中四散拋飛著。碎裂的尸骨與荒原上的寒風一起拍打阿塔克人的臉頰，激勵他們的勇氣與斗志。

戰斗是熱血沸騰的，這才是男人的舞臺！伯特大步前行，血色巨劍劈開別人砍不破的死靈紋鋼盾，然后猙獰地對失去有效防御的黑武士笑了笑，一劍刺穿它的軀體，然后流暢地轉身側揮，干掉兩個骷髏士兵。

不斷有阿塔克人在倒下，但同時也不斷有靈魂之火在湮滅。這是一場殘酷而絢麗的戰斗。恐怖——有時人們會發現自己腳下是一具軟綿綿的尸體，有時有人會注意到自己一直以為是石頭的東西其實是戰友的頭顱。

但沒有人會逃避，因為他們慢慢地就會沉浸在殺戮的快感之中……直到流盡鮮血，被德斯提爾豐盛的晚宴給吸引。在此之前，所有人都激動起來了，投入燃燒著的戰場。染血的步伐，熾熱的體溫，宏大的戰場！

這血腥的戰場，在廝殺結束后幾個小時之內都會是炎熱的。甚至有人在打掃戰場時，被依然烘熱的空氣，還有那苦澀的鮮血味道給感染，產生仍然置身于血肉橫飛之戰場的幻覺。

重步兵們的腳步是堅定的，阿塔克的士兵更是如此。他們一旦往前踏，就不會向后走，索蘭鐸王朝從來沒有逃兵，沒有潰兵，數百年了，沒有一個！亡靈的個體力量在吸收那霧氣后，變得遠遠高于阿塔克普通士兵了。但他們并沒有因此而退縮，依然前行。

他們才不管斧頭能不能砍破亡靈的軀體，劍能不能刺穿它們，盾能不能擋住它們，盔甲能不能防御住它們——阿塔克士兵不會考慮這些，只會考慮哪里有更多的敵人，哪里能讓自己死掉……死了就可以上溫德肯夫之巔了！哈！

無所畏懼，讓空氣燃燒得更熾熱吧！

重步兵有效地掩護那些拿著沉重戰斧、戰錘的同伴。他們可以迅速擊破亡靈的陣列，從而讓更多戰士獲得廝殺的機會，產生局部上的優勢，或者纏住敵人，往勝利的天平上扔下自己一方的砝碼。

最前方的一支亡靈已經被勇猛無畏的阿塔克人給擊潰了，士兵們正往第二列敵人前進。面前是一群更加精銳的對手，但阿塔克軍團的及時將更強勁的第二大隊替換已經經歷過殺戮，需要冷卻的第一大隊。伯特固執地不選擇退后，依然奮斗在最前線。

在第一波攻擊與防御之后，阿塔克人占到了便宜，地上滿是死靈紋鋼熔煉的盔甲、兵器與盾牌，但阿塔克人的尸體也靜靜地躺在那里，面色坦然。

死亡對阿塔克人來說是恐怖的東西。但死亡對阿塔克士兵，對戰斗中的阿塔克士兵來說是個友好的朋友。

士兵簡短地對陣亡的數百名同伴敬禮，然后繼續沖鋒。盾與盾，劍與劍的交響樂又奏鳴起來，這聲音節奏明快，聲響清脆空靈，慷慨激昂，鏗鏘有力。

伯特在一個照面中，已經在對方的陣型中砍出了一條血路。他很會戰斗，他懂得為戰友創造條件，懂得吸引對手的注意力，懂得在戰場上活下去。

很快，戰士們的步伐被擋住了。那是一群強健的黑武士，身上環繞著巫妖加持的幽綠色“祝福”，手持清一色的漆黑巨盾，牢牢攔在阿塔克士兵前方。

“你們決不能侵犯阿塔克帝國！”一列重步兵在百夫長的指揮下嘯叫著沖鋒，為身后緩緩推進的步兵創造攻擊條件。

“戰神在上！”一個士兵高舉戰斧，然后跳起來向下怒劈。

嚓——嚓——黑漆漆的死靈紋鋼中，不為人注意的黑色長槍迅速刺出。亡靈很狡猾，在墨樣恐怖的夜色中，沒人能看清楚這些同樣黑色的突襲者。亡靈的力氣很大，長達三米的巨型鋼槍在它們手中顯得十分輕便。

“哦……唔呃……”阿塔克士兵們慘叫著被穿透在長槍上，他們很絕望。

正常情況下，他們的靈魂會從尸體中升起，慢慢往溫德肯夫之巔飄去。在那里，會有人迎接他們的英靈。可以在溫德肯夫的最高處，宏偉壯麗的“萬魂殿”中，暢飲熱乎乎的龍舌蘭酒，享用美味的烤牛肉，拋棄憂慮與悲傷，和傳說中的死者碰面。

但是，他們是被亡靈殺死的，是被惡毒的死靈力量殺死的。他們的靈魂會被捕捉，監禁，他們的血肉會腐化消失，變成沒有知覺的，最垃圾最低級的骷髏，然后分解湮滅消散，不會在世界上留下哪怕一絲痕跡。被亡靈殺死，是最痛苦的死法！

“咕——咕——”一個士兵噴涌而出的鮮血在喉嚨里滾動著，發出極為不堪的聲音。他痛苦地掙扎著手腳，兵器掉在地上。他的視野變成了灰色，他不再掙扎了。他死了。

那個來自波利亞河，聲稱亡靈箭陣是在“捕魚”的重步兵也死了。他的鋼甲被徹底刺透，但還沒有死絕，他或許想起了叉魚的畫面。

很快，幾分鐘前被殺死的阿塔克士兵顫抖著身體站起，茫然地看著四周。它們拿起身前的武器，披掛起身前的鎧甲，往昔日的戰友揮劍。

士兵們落寞地看著那些站起來的亡靈，那些不死族曾經和他們痛飲美酒，在酒館里放聲高歌啊！可如今，他們要互相戰斗了。

“愿阿塔克寬恕我的罪。”一個士兵苦笑著，砍下他最好朋友的頭顱。

亡靈弓弩手的第二次齊射開始了。它們等了一會兒，直到阿塔克士兵被盾陣及長槍大量殺傷時，才發動攻擊。這對阿塔克人的士氣是個不小的打擊。

“魔法師！”將軍怒吼。

“魔法師——”將軍身邊的傳令兵大聲叫道，他的嗓門非常大。

“魔法師——”很快，被安插在軍隊各處的傳令兵聽到了聲音，旋即響應命令，大聲吼叫，讓這道命令傳播到軍團的每一個角落。

“普里斯麥格夠得……”杰斯當舉起法杖，念誦咒語，閉上雙眼。

無數魔法師抬起右手，繽紛絢麗的元素匯集到法杖頂端。大量魔法師同時聚集魔法元素，這是一個相當華麗的景象。北方人把這種場面稱作“地上的極光”，足以看出這陣勢有如何綺麗了。許多魔法師的低聲念誦匯集成雄壯有力的咒語，他們按照一定的節奏，以同樣的速度和頻率召集元素，元素們的積極性被徹底調動起來，它們迅速地涌進魔法師的法杖上，唯恐爭奪不到一個展現自己的好時機。

“坲脈厚德！”法師們齊聲念道，這是咒語的最后一個音節。

很快，無數魔法元素被發射到了空中，它們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盾牌，凝聚起極強的威力。各種魔法元素集合在一起時，它們會融合成“混沌魔力”，那是最恐怖的魔法能量。

用“混沌魔力”組成的魔法，構造非常簡單，防御就是一個盾牌，攻擊就是一把劍或者錘子，沒有花哨的燃燒、閃爍、爆炸。

因為那些繁復的魔法手段，最終結果不還是為了防御或者進攻？混沌魔力只會選擇最簡單最原始的手段。

箭矢撞擊在透明的混沌洪流上，紛紛折斷碎裂，變為齏粉。很快，混沌魔力變形成一把巨錘，猛擊在亡靈的陣型中，黑壓壓的死靈軍隊中立刻被清掃出了一個干凈整潔的橢圓。

而法師們也感覺一陣難受，估計很長一段時間是無法再使用魔法了。混沌魔力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使用的。

多虧了魔法師，現在亡靈的巨盾和防不勝防的長槍完蛋了——阿塔克士兵涌入了缺口之中，開始砍殺兩側的黑武士。

黑武士開始有序地撤退，整個亡靈軍團也開始緩緩向后移動。

“追擊！”將軍下令。

兇猛的士兵追擊著撤退著的敵人，他們沒有發現，亡靈的撤退非常整齊有規律，隊列與隊列之間留下了足夠的空隙。伯特砍翻了一個黑武士，然后被一支流矢射中額頭。

“戰神在上。”伯特苦惱地拔出利箭，低頭抹去鮮血，然后抬起頭看著前方。他的嘴張大了，帶著咸味的空氣涌入他的嘴里，刮過他有些驚異的眼睛，將大地隆隆的震動聲輕輕吹進他的耳朵里。不僅是他，別的士兵也愣住了。

那是一群狂奔著的骸骨戰象，披著最精良最棒的紋鋼鎧甲，全身刀槍不入。背上騎乘著好幾名恐懼騎士，手持長槍刺殺敵人。戰象自古以來就是戰爭中最強大的部隊，它們野性難馴，可以輕松地撞飛穿著沉重鎧甲的士兵，在陣型中蠻狠地踩踏出一道血腥的道路。

更何況是死亡后重生的亡靈巨象！它們的力氣是無限的，耐力是無限的！它們在奔跑時發出極為巨大的駭人聲響，幽綠色的靈魂之火瘋狂地跳動著。它們嗜血，數米長的象牙貫穿一個又一個士兵，這已經不是可以用勇氣，用人命去填的生物了……

它們數量不多，只有百余頭，但是這百余頭死亡巨獸，硬是沖破了上萬重步兵的陣型。殘肢斷臂在半空中飛舞著，鮮血噴涌著，被踐踏的肉泥和被粉碎的金屬塊糅合在一起，慘叫聲還沒來得及發出就被徹底踏滅，刺鼻的血腥味染遍原野。越來越多的士兵死去了，他們手里握著怒吼著的劍，嘴里發出不屈的喊叫，鮮血與淚水從臉龐上留下來，那是打不過的巨獸啊！那是一片有去無回的刑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