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斯當的手很快，一下抓住了扒手的伸出來的右手，回過頭瞪著那個上了年紀的竊賊：“混蛋！卡里曼多·佛拉斯！你個老混蛋，這下被我逮著了吧！”

杰斯當的魔法波動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點微微的異樣，就像是墜入池塘的石頭引起一圈一圈涌動的漣漪。那絲漣漪觸動了杰斯當的心，立刻把酒醉帶來的混沌迷霧驅散開來，然后迅速作出人自然地判斷與反應。

扒手顯然沒有預料到這種突發事情的發生，不過好在卡里曼多是個老道的扒手，左手嫻熟地在杰斯當手臂的關節處輕輕敲打了一下。

“呃——”杰斯當輕呼一聲，手臂觸電一般地縮了回去，一股雖然淡但是讓人不由自主戰栗的痛在心頭閃過。老扒手對于這些救命的小門路倒是很精通，他飛快地抽回了自己的左手，然后像逃命的老鼠般地沖進了小巷。

“嗯，頭腦還是有點混亂，是不該喝酒，要是在平時哪里這么便宜這個混蛋！”杰斯當罵了幾句，晃晃腦袋，酒氣帶來的迷亂一點點散開，眼神冷下來，似一條被觸了七寸的巨蟒，跟進了小巷。他的錢袋里其實沒有幾個銅幣，但是他怎能因此而將錢袋雙手奉出？更重要的一點是，這是他的愛人親手給他縫制的錢袋。

“讓我看看魔法還記得多少……”杰斯當把酒裹在衣服里，一面跑，一面從背后取出了法杖，握在右手上，左手平放在胸前，均勻地呼吸。

“固瑞特麥格夠得……普利斯達克法爾……坲脈厚得……”杰斯當一邊跑著一邊輕聲吟誦著拗口的古魔法語言，開始與黑暗元素溝通。精神力呼喚身體中的魔力以及外界的元素，而元素則被聚集到法杖上去，隨著魔力架構的形成，它們也被凝聚成強大的魔法。

黑暗元素在他身旁旋轉，他就像正穿著一件怪異的黑色披風。

杰斯當是一名黑暗法師，就是在大陸上任何一個地方都不怎么討人喜歡的那種法師。

事實上黑暗法師的壞名聲起源于他們的遠房親戚死靈法師，那種整天想著殺人然后把死人做成骷髏僵尸的法師自然是沒人喜歡，因此黑暗法師也很倒霉地被波及到了。

黑暗法師和死靈法師唯一的共同點只是都用那種給人很幽暗很恐怖感覺的法術進行戰斗，但是他們絕對有著本質上的不同之處。

盡管如此，瑞特帝國的神恩都大教堂里整天閑的無所事事的圣殿騎士和牧師們都企盼著哪天有個黑暗法師可以主動做點什么出格的事情，讓他們有機會把黑暗法師劃成“異端”，然后將他們綁在火刑柱上，以便好好傳達一下“主”神圣不可褻瀆的威名。

黑暗元素的一大特點就是可以和除光明元素外的任何元素共生，并且互相在共振中增強力量，比如火元素。于是黑暗元素加上火元素，再配上原本常規的魔法咒語，就出現了“黑暗熾焰火球”這種奇特的魔法。

卡里曼多在飛快地閃動著身體，但是他終究是上了年紀，開始喘氣，腳步越來越重，越來越慢，腳下的積雪更加延緩了他的速度。而身后踏雪聲依舊有著很快的頻率。

杰斯當是一名時常鍛煉身體的魔法師，只是在小巷中隨便七拐八拐，很快就看見了那個慌亂的灰色背影。他沒有說諸如“站住”、“別跑”之類什么無用的廢話，腳下不停，法杖一揚，法杖頂端的元素火球向著灰影飛去。

飛舞的紅色劃出了一道血色的軌跡，這殘影樣的軌跡中帶有紅色以外的黑色，顯得是那么與眾不同。

火球的速度十分快，不到霎時，杰斯當就滿意地看到小火球即將觸及那個可惡的竊賊。

“啊——”灰影震了一下，發出一聲慘叫，小火球點燃了他背后的衣服，燒灼著他的后背。

老扒手卡里曼多倒在地上翻滾著，“啊——呃啊——”發出滲人的叫喊聲，引得街道兩側的行人訝異地駐足觀看，這是人的正常反應。尋常的火球早就被地上的積雪那刺骨的冰冷給熄滅了，但是這夾雜著黑暗元素的魔法火焰卻依然頑強地灼著他，撕咬，翻騰，不熄，纏繞他，直到他的肌體被徹底毀滅。

“哼。”杰斯當踹了扒手一腳，十幾秒后，火焰自己熄滅了。

老扒手在地上艱難地喘息著，后背燒焦了一大塊，皮翻肉綻。

杰斯當搖搖頭

不管在任何國度，扒手總是令人憤恨的，因此雖然圍觀的人不少，卻沒有一個人上前來把那個竊賊帶到醫院去。

但也沒事，很快鎮上的衛兵就會把他扔進監牢里去了，在那里他會生活得很好的。

一輛馬車在街道旁邊停下，杰斯當剛開始還以為是衛兵的，但是，四匹披著金色馬鎧的雷特寧馬引起了他的注意。馬車頂端有一個半邊深藍、半邊幽綠的家族徽章，證明這輛馬車的主人是個貴族。馬車夫看起來也訓練有素，不會是普通人的奴仆。

一個年輕的貴族從馬車上走下，他拍拍身上的衣服，舉止優雅。他穿著一件昂貴的天鵝絨袍子，背后是一根法杖，胸前則佩戴著綠色的徽章，徽章旁有四個星點。

對于實力的劃分，溫德肯夫人通常利用一種能感知自己力量的徽章，它可以自動變換顏色，有赤、橙、黃、綠、青、藍、紫、銀、金九個等級。此外，每一級還有十個小階層，根據徽章旁邊的星點來判斷對方在當前徽級的力量。

貴族是阿塔克人，有紅色的眼睛和披肩紅發，看起來倒是比較俊美。他看看杰斯當，臉上露出微笑：“在這里看見一個魔法師真是讓人高興。”

“是啊，先生。”杰斯當仔細觀察了一下馬車，根據家族徽章判斷出這輛馬車屬于卡斯霆家族。這個家族是崛起得很快的一個勢力，成功地打敗了老牌的克里斯林家族，和莫爾克家族一起成為阿塔克帝國中有舉重輕重地位的強大勢力。

“我叫做科蘭·莫爾克。”貴族微微欠身，“我能否有這個榮幸知道您的名字呢？”

“我是杰斯當·海安法斯。”杰斯當笑了笑。莫爾克侯爵也是新晉的大貴族，參加過對外戰爭，建立過赫赫功勛。隨后沿著政治的大樹向上爬，直到今天身處的這個位置。侯爵最大的資本就是遠望山脈的銅礦，他幾乎壟斷了阿塔克帝國的銅產業，擁有大量的金幣。

“想必您也是一個貴族。”科蘭仿佛沒看見杰斯當并不光鮮的服飾。

“啊……”杰斯當眉頭一皺，“我不是。”關于家族的回憶涌入他的腦海，他甩甩頭。他的貴族身份已經在好幾年以前就被剝奪了。

科蘭的眼里露出一種不屑的光，杰斯當敏銳地捕捉到了它，并且將其深深烙印在心里。“看來身份決定了你的態度啊。”杰斯當直起身，借著酒勁說道、

“只是對部分人而已。”科蘭臉上掛著笑，語氣中卻滿是挑釁。

杰斯當首先將對方的資料在腦海里過了一遍。“科蘭·莫爾克，卡斯霆家族的馬車，莫爾克家族和卡斯霆家族關系不錯，但他也用不著坐其他家族的馬車……也許，他是和著卡斯霆家族的人一起來的，這就好解釋了。他會和卡斯霆家族的哪一個人共同出行呢？伊什貝爾·卡斯霆孩子并不多……但有一個很美的女兒。”他想。

“亞科斯鎮又接近烈嵐森林，也許他是帶著心上人一起出來冒險或者旅游的，再不然就是抓幾只魔獸回去表現自己的強悍。”想到這里，杰斯當已經放心了。

這時候，鎮上有不少人已經圍了過來，兩名衛兵在將老扒手拖走以后，也饒有興趣地站在了人群中，以維持治安的名義來看熱鬧。同時，他們也在心里琢磨著，這兩人會不會開始戰斗，兩個魔法師啊，也許鎮子上又要付出一大筆金幣來修繕破損的建筑。要么干脆直接將他們兩個分開吧，以一個破壞公共財物的罪名收來十幾枚金幣……

科蘭看看四周，農夫、衛兵、商人、孩子，各種各樣的人都在期待著他們的進一步動作。于是他拔出法杖，似乎要和杰斯當一比高下。雪下得也更大了，科蘭拍去肩頭的積雪，同時看了看卡斯霆公爵的馬車，微笑著，仿佛里面有他最珍愛的寶物。

“我想知道您的魔法屬性，我是黑暗法師。”杰斯當也拔出法杖，蓄勢待發。

“風系法師。”科蘭轉頭回來，他舉起法杖，一團青色的風元素在那里被凝聚成一團冷風。在他身旁落下的雪花全都被吸引到這股風中，無數雪花開始在風中旋轉。

杰斯當將衣服里的酒拿出，喝了小半瓶，隨后就將它扔到地上。玻璃聲很清脆，而杰斯當的心情也被酒精給點燃了，既然對方有點挑釁的味道，那么干脆將這個侯爵的孩子給打敗吧。反正，侯爵的手也伸不到亞科斯鎮來。即使輸了……杰斯當不考慮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