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鼎四十六年冬天。
一名十五歲的女孩抱著一沓書走在大昊最高級學府國子監的校內路上。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在大昊已經形成了人文尋太學,理工入公學,綜合選國子的三強并立模式。
盡管大昊絕大多數的私立學府類似于歐美那種沒有圍墻,一個高等的學校可能就是一個鎮的模式,但是國子監,公學和太學等國立學校,還是有著明顯的圍墻和藩籬的。
不然怎么體現得出來是天子門生的待遇?
也可能是十六年前的冬天,那些和野人少數國人一同參與兵諫的武德充沛的天子門生們把李煊嚇到了,所以建了圍墻把他們關了起來……雖說平時出門不算問題,但是管理起來就有種方便的樣子。
而扁鵲懸壺等專業技術大學,則不一一列出了。
正當這名女孩走進圖書館坐下后,就傳來一陣輕聲的哀求。
“路珊,作業借我抄抄。”
旁邊一個來自焦饒洲的女孩雙手合十,對著墊著一大沓書坐在桌子上的路珊說道。
路珊長的挺漂亮的,繼承自母系,泰西洲一家酋長升格成的國人的金發,還有父系中原雅胄的柔和面容,外加“天才少女”的名頭和男孩子一般的性格,在國子監算是一個名人了。
又稱校寵。正面含義。
正是轉世之后的安路山。
她也沒想到,那個小心眼的昊天會用這種辦法來報復自己的大不敬……
此生的她出生在一個嬴姓路氏的普通國人家庭當中。
但其實李南童自己也不知道安路山現在長啥樣……他把安路山安排進別人肚子里后,就直接沒管了。
反正等他死了又要回來,完全屬于放養模式。
因為前世的知識還沒忘干凈,外加刻意的學習,路珊成功的在六年內完成了原本應該十二年的初等中等教育,并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國子監。
怎么說呢,這十五年她發現的唯一不對勁的事情就是……
李煊他娘的怎么就是不老啊!
讓我算算,陛下是十九歲政變即位的,然后現在也是六十五歲的老頭子了吧?
但是長的還跟個少年一樣年輕!就很絕!
當每次和皇后一同出境的時候,都有一種“這不會是母子吧”的錯覺……
皇后,留下血淚!
焦饒洲的土人……
嗯,北部的人是黑膚拳發,南部的人長的就很親切了。
而因為混血的原因,她的這名野人出身的同學,有著咖啡色的膚色和略微自來卷的頭發。
“我的軟盤都交上去了……怎么給你抄啊……”路珊有些無奈的看著旁邊的同學,“哪里不太會我給你講講。”
“謝義父大人救我狗命!”
給對方講這部分編程知識的時候,路珊也嘆息了一聲。
她已經開始準備下學期的“八股申論”了,而這些同學連作業都有時候做不出來……
可悲啊……也可能是因為他們的母語并不是大昊的官方語言,所以對于具有編程優越性的篆書天生的不敏感。
根據注音母字進行排列的軟盤讀取顯示在電子屏幕上。
“你好,大昊。”幾個楷化篆書顯示出來。
“謝謝義父!”女孩抱起路珊瘋狂的貼貼。
“別別,你這樣子我有種你會掏出極霸矛把我捅死的錯覺。”路珊有些無奈的說道,“而且在書庫,會影響到別人的。”
看著激動的這個少女,其他在書庫查閱資料的那些學生們都有些不滿了。別抱著我家路珊瘋狂貼啊!
而且你們這么大聲很影響別人學習好不好啊!?
“義父要查什么資料,小的一定幫忙……”少女一種忠心耿耿的鷹犬的樣子,就差把我是路珊的狗寫在臉上了。
“嗯……主要是子部的書吧……你也幫不了什么。”被女孩子這么貼的時候,路珊最懷念的是自己早已被收繳的坤坤……
畢竟她準備寫的“八股申論”是《算機與靈智》。
論證一下如何用機器來模擬出人類的靈智,也就是說,“智械”。
學校的博士們一致認為路珊應該去試試“博士”級別的研究,而不是在這里折騰這些小打小鬧的東西。
按照博士們的說法,路珊的知識儲備遠超學生,和他們一起擔任博士教書也不是不行。
子部……算學……路珊找著前人的論文和書籍,根據簡單的書籍索引機器尋找著。
這種機器很像是那種根據書庫所懸的簽來錨定區域的東西,當然,如果有誰借走歸還錯誤了,倒是反應不過來的。
而這些時間,李南童簡直就覺得自己成就領麻了。
全是成就!
什么電子計算機什么的都點出來了……
你們這真的正常么?
距離自己答應昊天那件事后,已經十五年了啊……
寫著八股申論的路珊這時候忽然將手中的自來水筆摁住了下唇,左手抱胸,放在右側腋下,抬起頭看著半空,似乎是有些唏噓。
自己的那些老兄弟們,應該也轉生了吧?不過大概是不會像自己一樣抱有記憶吧?
在史稱“安路山之亂”,席卷了小半個世界的叛亂后,陛下雷厲風行的通過了《治業法》《育人法》等一系列法律。
這也是她為什么會有這么多野人出身的同學的原因,正好是趕上了這場變革。
而根據育人法規定,六歲至七歲的孩童必須接受蒙學,經過六年的基礎蒙學后進入六年的塾學,其中前半段的塾學又屬于免費提供,強制要求的教育。
為此捕快們還抓了不少拒絕讓自家孩子上學,要他們去打工賺錢的家長。
畢竟在他們看來,孩子養到八歲就可以補貼家庭了,妥妥的是個勞動力!完全沒有想過教育有什么用。
而治業法又規定了,每年享有的假期和七曜日享有兩天休息,每天工作時間八小時,最低工資不得低于多少,還有關于勞動保護教育的那些規定……
同年,李煊宣布為了彌補國人軍隊犧牲的問題,將允許通過考核的野人參軍。
而在允許野人參軍后三年,陛下宣布了強行執行治業法。
為了對抗那些暴力抗法的國人社區和工廠主,李煊又幾乎是調動軍隊打了一場堪稱是內戰的“護法戰”。
一小半的國人在這場戰爭后被廢除了身份,另有一批野人在戰爭中嶄露頭角,獲得勛爵一一這也讓國人和野人事實上,開始失去了界限。
路珊一時間開始覺得,或許那個昊天真的是個不錯的人?
如果沒有他強迫,或許李煊并不會做這種堪稱是挖自己根基的事情。
路珊甩了甩腦袋,整理了一下自己抄錄的這些文段和出處,走出了書庫。
大概,自己當初的確是錯怪了他吧。他并不是一個糟糕的邪神,只能說,他對于這個世界的關注,還是不高的說。
路珊抱著自己的筆記,走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