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特·默多克的美好一天從再次聽到女孩的哭聲結(jié)束。

這一次，他從事務所中出來，聽見了女孩的哭聲。

太熟悉了。

這幾天他一只在忙碌，就為了不再聽見這個女孩的哭聲。

他一直按照自己原來的方式，想要嘗試著處理這件事情。

早晚會有人知道的，只是快或慢的問題。

他想做的，只是讓這個過程，盡量的快一點，快……一點。

他每快一點，女孩的痛苦便少一點。

所以，他通知了兒童服務中心。

就像他的朋友和曾經(jīng)的他會做的那樣。

像一個……正直的律師。

馬特勉強勾起嘴角。

“我的那個朋友，他相當一個律師，就是因為他心中的那種正義感。我都不敢想象，如果他知道了這件事情，會是怎樣一個表情。但我知道，他會像我這樣做，一定會。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最后，還是會和現(xiàn)在的我一樣，無力地坐在街角。

“律師？什么都做不了。”

因為自己的無力，馬特失明的雙眼留下一行清淚。

現(xiàn)在的他，忽然能和那些義警共情了。

那些在夜空中施行自己心中正義的人，是否也曾經(jīng)擁有現(xiàn)在自己這樣的無力？

馬特握緊了手中的拐杖。

他的情緒似乎都轉(zhuǎn)變成緊抓拐杖的力度。

“烏龜，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

烏龜大師和馬特并肩坐在街邊，彎鉤權(quán)杖就隨意地放在路邊。

“這個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不過我不知道，也不清楚什么是兒童救助中心。

“但是我會帶走她，親自教育她，讓她在我的教導下成長，離開她的那個壞父親。”

“帶走她？”

“是的，離得遠遠的，從這里離開。

“但是，這只是我的意愿，我的想法，并不是你的，當然也不是那個孩子的。”

烏龜大師略微抬起頭，看著澄澈的天空因為初起的朝陽而出現(xiàn)別樣的色彩。

“我曾經(jīng)做過一件錯事。

“一件很大的錯事。在一個孩子面前，我沒有好好引導他，也沒有尊重他的意愿，只是否認，只是打擊。

“所以，無論你想做什么，和這個孩子聊聊吧。她會給你一個答案。然后，也請你給自己一個答案吧。”

“給我自己一個答案？”

“是的。”

烏龜大師站起來，用彎鉤權(quán)杖輕輕點了點馬特的腿，“跟我來。”

將馬特帶到一個之前烏龜大師經(jīng)過的一個小小的沒有出口的巷子，他讓馬特進去，然后只是站在那里。

“聽見了嗎？”

“聽見什么？”

“你自己的聲音。”

靜謐的清晨，對馬特來說卻并非如此，外面的聲音對他來說是那么的嘈雜。

所以他也掌握了一個能力，收束自己的聽力，讓自己變得專注。

而就當他這么做的時候，他真的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就好像是在自己的黑白的知覺世界中，只有自己突然鍍上了彩色。

他一直在觀察這個世界，觀察所有人，但是，在這個封閉的小巷子里，他好像才終于面對了自己。

“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怎么樣？”

馬特的聲音在小巷中回蕩。

聲音在碰壁之后回彈，再回彈，絮繞在馬特自己身邊。

這一次，他終于直面自己的內(nèi)心。

“我要他……付出代價！”

在知覺世界和現(xiàn)實世界，兩個一模一樣的馬特同時開口，聲音重疊反復，余音淼淼。

聲音越傳越小，卻越傳越堅定。

馬特從小巷里出來的時候，深情已經(jīng)不再低落了。

“你想好怎么做了嗎？”

烏龜大師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馬特則露出微笑。

“嗯，謝謝你，烏龜。我已經(jīng)知道要怎么做了。”

烏龜卻沒有立刻回話，只是看著馬特臉上微妙的神情。

“但是，我必須告訴你，使用自己的力量要有限度。發(fā)揮自己的天賦，運用自己的力量本是一件好事，但千萬不能失去節(jié)制。”

馬特收起笑容，嚴肅起來。

“受教了。我會記住的。”

“那我就不問你想做什么了。”

“嗯，放心。”

馬特抓起自己的盲杖，輕輕點在自己面前。

他現(xiàn)在的心情好多了，覺得自己正義的心靈又從灰塵中恢復了光明。

他剛想和烏龜說聲再見，然后回到自己家中。

但是他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面前這個非常智慧，引導他做出自我思考的長者……是一只烏龜啊！

烏龜，在這個紐約中，住在哪里？

他轉(zhuǎn)過身，“看著”慈眉善目的烏龜，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呃，烏龜……其實，我有些好奇，你住在哪里？”

烏龜也遲疑了片刻。

經(jīng)過了一個晚上，他其實已經(jīng)心中大概有了些預測。

這里已經(jīng)不是他熟悉的世界了。

像是靈界那樣，與翡翠宮存在的那個現(xiàn)實世界不一樣的世界。

馬特察覺出烏龜?shù)倪t疑。

他想想也是，如果紐約真的有這么一個，會走路，會說話，還非常智慧的烏龜，他還能自由地在街上亂走的話，他不可能沒有聽過。

在紐約，奇聞逸事傳播的速度同樣超乎想象。

似乎大家都非常熱衷于此。

“如果不介意的話，其實……我想我家里還能再安置一只烏龜。”

“哦，那可幫大忙了，實際上，我也不清楚現(xiàn)在的自己到底在哪里。但，我想我確實短時間之內(nèi)是回不去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紐約的？”

“紐約？沒聽過的城市呢。”

“美國？”

“沒聽過的省份呢。”

“呃，實際上，美國（America）是個國家。”

“哦，那就是沒有聽過的國家呢。”

“C，J，R，E？”

馬特胡亂說了幾個國家，想要嘗試看能不能找到烏龜?shù)募亦l(xiāng)。

“China。”

“哦，那還確實挺遠的。”

“但我覺得，我們所說的，可能不是同一個地方。在我的世界里，我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樓，也沒有見過你們這樣的動物。

“一座只有人類會說話的城市。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在一路上，烏龜大師見過了幾只被牽著的貓狗，流浪的貓狗和在地下游走的老鼠。

但無論是什么動物，似乎都只有本能，沒有任何說話的能力。

“在我看來，會說話的烏龜才比較奇怪。”

“那下次你再見到的時候，應該就不會奇怪了。”

“我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