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藍舌

星球歷20030年1月29日

霍氏倉儲之內，解語、林斯諾、艾莎、陸世奇、羅奇圍坐在暫時充當餐桌的長條祭臺邊。

自影牙在三小時前悄無聲息離開后，幾人就自發的聚在一起按照慣例保持了信號靜默。

如果沒能夠利用這次機會成功清除目標，后續想要達成目的，恐怕會成為不可能任務。所以在最后結果出現之前，現場的氣氛異常凝重。直到一邊電腦組旁的小小紅燈開始閃爍前，大家都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眼見紅燈閃爍，林斯諾極速沖回座位，在鍵盤上敲擊數秒，飛速鍵入一組復雜組合后，石臺上方原本一切正常的五組監視器上全部出現了全副武裝的軍人。

再次輸入一組暗碼，畫面變換中，一條隱秘的隧道中，也有軍人在布設拌雷裝置。

“我們這邊的地點暴露了，所有的逃生線路都被封死?！绷炙怪Z慘笑道，“最快十五分鐘，對方就會攻進來?！?

“剛剛還沒有異常，為什么突然……”羅奇問道。

“除了我出于個人習慣設下的隱藏線路，所有的監視器都被做了偽裝。這個不是從外部可以做到的。我們中間，有背叛者。”林斯諾一邊解釋，一邊觀察在座諸人的表情。

“不是我做的。”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似乎早有預料，沒有顯露出任何意外表情的解語說道。

“我知道是誰。”原宿舍管理員淡淡的說道。

“陸世奇?！蓖睂γ嬉荒槒娜莸那嗄?，解語點名道。

“原名陸永興，訓練營021屆學員，在受訓期間加入組織內私人團體‘沙洲湖’，在加入組織前，有信息侵入和詐騙的三宗刑事指控在身。在座的諸人，你是唯一有能力干擾監控系統的人?！?

“你既然知道我是‘沙洲湖’的成員，自然也會知道我只是在執行命令。”被人揭露身份，陸世奇的臉上也沒有什么愧疚表情，反倒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沙洲湖’，霍董的嫡系。出賣我們是霍川的命令？”解語道。

“我沒有這樣說。”目光閃動，陸世奇道。

“攻擊這里，不外乎是利用這里的某些人做為籌碼。或是破壞任務，或是布置陷阱。只不過……”解語道，“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想清楚什么？”陸世奇反問道。

“承擔阻礙黑函任務的后果？你認為過會兒你會被區別對待，留下性命？恐怕外面的武裝人員攻入后，第一個沒命的就是你。”

聽到解語的話，陸世奇以原本鎮定從容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差。

“不過也沒有關系?！苯庹Z道，“做為這一組的善后負責人，恐怕我們這里的所有人，都面臨最后的時刻了。”

身為行動組的負責人，解語在關鍵時刻，確實是有權利決定在場所有人的命運。

“我……我沒有出賣這里的情報?！备惺艿矫媲芭由砩仙l的淡淡殺氣，一邊的羅奇出言辯解道。

“你是沒有出賣大家。”解語嘆氣，“但是你的意志力不足，反迫供成績墊底。雖然最后是必死的結局，但是，會擾亂我接下來的布置。”

“她要下殺手。一起上?！蹦抗忾W動，陸世奇道。

聽到陸世奇的話，這些天一直做為伙伴同進同退的羅奇在短暫的權衡利弊后，選擇了對這些天來一直禮貌客氣的女子出手。

現在外面已經被重重圍住，所有逃生路線都被阻斷。

和背叛者合作還有一線生機，不然唯有一死。況且陸世奇口稱執行命令，以自己對內部權利劃分的了解，還是相信幾分的。

只不過，在慫恿同伴發動進攻之后，陸世奇卻沒有選擇并肩作戰。

和上前發起盲目沖鋒的同伴不同，被早早吸收入內部精英小團體的他知道眼前女子的分量。

雖然不是以武力擅長，但上一代五獸體麒牙座下四靈之一馬駿驥的入室弟子也絕對不是自己兩人可以拿得下的。

微微側身，避過刺來的餐刀，隨手拔下頭上發簪，刺入羅奇的心臟。之后蹲身單臂撐地，以無比迅快的速度貼地滑行，拌住已奔走道門口，張口欲呼陸世奇的小腿，在其倒地的同時，左腿下壓，借助重力，輕松折斷了他的脖子。

抬起身，解語把目光移向林斯諾。

“我當年反迫供不及格?！绷炙怪Z苦笑，“完全是因為不可取代的專長才得以過關。不過……”頹廢中年人張開嘴，顯出藍色的舌尖。

藍舌，滅神會獨有的戰斗藥劑。

在進行最高級別的秘密任務之時，會被派發下來。

出于安全上的考量，藥劑裝在分為兩層的特殊膠囊內，需要特殊技巧才可以破壞。

第一層破損后，會散發出極為苦澀的味道，但隨著第二次包裝的破損，所有苦澀便會化為甘美，舌尖也會變為淡淡的藍色，服用者在二十分鐘以內便會迅速死亡。

一旦遭受閾值以上的刺激，所有痛苦盡會轉化為愉悅，進入極樂幻境，真實與幻境混淆于一體，即使是精神方面的專家，也無法從中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情報。

“這個是我年輕時候交往的女友?！卑V癡望著屏保照片上一臉陽光笑容的女子，林斯諾道。

“這個……”指著女子身邊十多歲的女孩，他接著說道，“不是我的女兒?！?

“人生的緣分一旦錯過，就再也不能找回了。所以我的人生就此結束，也沒有什么遺憾。”

“那個藥，我……我沒有??！”感受到解語投射而來的目光，艾莎倉皇道。

眼見這些天來同吃同住的伙伴死在面前，從沒經歷過的危急場面讓菜鳥少女不知如何是好。

“你沒有，是因為我根本就沒有配發給你?！笨粗倥?，解語身上的冰雪般的殺意融化消散。

“小離思，你是唯一一個有機會活下去的?！苯庹Z道，“你需要做的，就是完全信任我，并聽從安排。”

“當年最后的分手禮物就是這個耳機?！甭犃私庹Z的計劃，林斯諾釋然笑著為艾莎帶上他從不離身的耳機。

“這個耳機的隔音效果極好。閉上眼睛，你就當做自己已經死了。什么都聽不見，看不到。什么都不要想?！?

“雖然所有信號已被阻斷，但是影少那邊的聯絡器是雙重設置的。沒有收到我這邊發出的安全碼，那邊便會啟動警報。”

“一定要忍耐到影牙回來。我肯定他會回來?！?

說完上面的話，林斯諾又拿出一塊紅色如辟邪掛飾的物品，掛在艾莎的頸上。

“別看這個東西的體積小，爆炸起來，兩公尺內的目標絕對無法幸存。連續快按兩下激活，瞬間起爆。萬一影沒能及時趕回，你又被發現了的話……”把紐扣樣的觸發器塞進女孩的手中，林斯諾這樣說道。

在女孩被解語引導著藏好之后，一邊的林斯諾已經找出了房間內最好的酒，斟滿酒杯。

“輕歌曼妙花解語，燭影扶搖玉生香?！绷炙怪Z舉起手中酒杯，向解語致意，“敬我們當年歌舞雙絕，一出道便完成最高等級任務五連殺的女豪杰。”

“干這一行，總得有些實績才好立足。我在武力上沒有什么天賦，只好動用些旁門左道。刷夠履歷便退出一線了。”臉上微微一紅，接過林斯諾遞過的酒杯，解語道，“倒是你，雖然因為數次失誤，在內部評價不高，但我一直認為你是組織最優秀的情報分析官。”

“這些年組織經常會出現一些意外折損。尤其是做情報分析這行，如果太過出風頭，恐怕活不到現在。”林斯諾道。

彼此碰杯，飲下杯中美酒，在必死攻擊降臨前的最后的幾分鐘里，兩個之前從沒有交集的人向老朋友般坐在一起。

“你剛剛并沒有說出實情?！绷炙怪Z道，“這次的攻擊行動不是為了獲取情報或是找尋人質設下陷阱，是沖著我們兩個而來的。”

“我是駿驥老師最看重的學生，名義上擔任著受訓精英們的宿舍管理員，卻是除了負責武力輸出的幾人外，同樣位列第二位階專門負責資質評判的負責人，掌握著二十年組織所有資優生的情報資訊?！苯庹Z并沒有否認，反而坦蕩說出原因。

“如果我有心作梗，隨時可以聯合組織中的反對派，和現在坐在這個位置上的霍川分庭抗禮。所以，要達成他那淺薄的野心，除去我是一個必然的選項。反倒是你……，”面帶歉意，解語道，“我這邊已經刻意壓低你的評價，本以為會讓你會順利脫離，實在想不到會在這次行動中看到你?！?

“之所以會被召回，可能和我幾個月前入侵拜倫斯總部，拿到的那幾份絕密情報有關吧?！绷炙怪Z苦笑。

“因為上面的內容太過荒誕離譜，我本來是當故事看的?，F在看來，是我見識淺薄了?！绷炙怪Z嘆息道。

“只不過和我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技術人員比起來，你為什么明知道這一次行動的風險還留在此地呢？”他不解道。

“我也接下了要最優先完成的任務，必須留下來確定完成?！泵鎺⑿?，解語這樣說道，“現在的組織，已經是枷鎖和束縛，自由的鳥兒，終究是要振翅高飛的?！?

“狼有狽，虎有倀，獅有鬃，蝠有光，蝎子一尾八足兩鉗……”沉默了一會，林斯諾這樣說道，“上一代的麒牙座下也有四靈輔佐，這一代的牙卻獨來獨往，原來是總教官早有安排?！?

“是不是早有安排我不知道。我只是執行駿驥老師親口傳達的指令而已。當年我被總教頭從地獄般的困境中拯救出來，自當粉身碎骨以報。”解語道。

“最多還有十分鐘?！蓖O視器中穩步推進的戰士，林斯諾說道，他的眼神開始渙散，面上開始流露出類似酒醉后的歡愉神情。

“我的身體素質不佳，要先走一步了。你確定那個孩子不會被發現？”這是他陷入永恒沉眠前的最后一個問題。

“放心吧！會找東西的人自然也會藏東西。有時候，死去的人也是可以說謊的?！苯庹Z微微笑道。

在閉上雙眼前，解語喃喃低語道……

“世界開始震蕩了，我們都是即將來臨的大變革前的小小祭品。”

十分鐘后……

卡迪亞戈站在霍氏倉儲內。

“少了一個女孩?！鄙舷滤阉饕惠喓螅窒聜儓蟾娴?。

“會不會一早避過我們的監視，離開了?！逼渲幸幻肯逻@樣說。

上校不置可否。

“外圍的人先不去說，里面這兩個非戰斗人員絕對不是無意義送死的，再加上內部被滅口的兩人，這里一定有重要的東西?！?

“給我仔細找，每一寸每一寸的找?！痹诜块g角落一面不大的桌面上攤開平面地圖，卡迪亞戈上校命令道。

當少年的腰間代表緊急情況的聯絡器微微震動的時候，他已經將分散在教堂周圍警戒的兩組特勤人員及十一名專業軍人全部悄無聲息的斬殺殫盡……

站在了那所因殘缺美而世界聞名的圣若瑟教堂大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