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想瘋了你的心,得罪了柴家,你還想有活路?要不是你,老子怎么會……哼,四哥,這么多兄弟一起出來,卻是讓咱們搶了個頭功,這傻小子居然自己撞上門了,回去后,應該可以將功贖罪了吧。”
“少說廢話,夜長夢多,先拿下他再說。”
這個四哥正是當日堵住王正憲的那個柴四,給主家惹了那么大的麻煩,他的日子當然也不會好過,要不是王正憲沒將他放在眼里,沒準兒連命都沒了。他不敢恨自家老爺,更不敢恨王正憲,一腔憤恨,都是放在了罪魁禍首的小道士身上,此時相見,自是分外眼紅。
招呼同伴一聲,他飛身就欲撲上,對方狡猾得很,又甚得鎮民擁戴,動作若是慢了,說不定就會有意外發生,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兩個彪形大漢一左一右的撲了上去,可小道士卻像是被嚇得呆住了,只是傻傻的望著二人,不對,他好像是望天呢,柴四有點疑惑,不過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他不擔心小道士跑掉,對方已經圍著鎮子跑了一大圈,應該沒多少力氣了,他只擔心有鎮民發現趕過來救援。
眼見已經到了跟前,小道士終于是有了動作,他顫巍巍的抬起手,一臉呆滯,眼神中盡是無法置信的神情:“灰機,有灰機!”
灰機?那是什么?也不知是被小道士感染了還是怎地,柴四手上下意識的緩了一緩,然后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他的同伴也是一樣,結果……
只見黑黑的天上烏云飄,烏云下面是青山綠水,風景無限……
媽的,又被耍了,新仇舊恨齊上心頭,他怒不可謁的厲喝一聲,以獅子搏兔之勢,回身猛撲。
這點小花招有啥用,難道一回頭的工夫,你還能飛到天上去不成?
小道士沒有飛,他腳下動都沒動,就是那么隨意的站著,臉上笑吟吟的,好像見到了老朋友一樣。唯一的變化,就是他手上多了一個木頭壺,長長的瓶頸,末尾還有個狀似蓮蓬的東西。
看得真切,卻無暇多想,柴四十指如鉤,惡狠狠的抓了過去,一個噴壺就想對付老子?想得美。
“給我納命……啊!”事實證明,知識就是力量,無知的人是可悲的。
于是,柴四遭殃了。
那是一種直沁心扉的痛楚,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法體會的。柴四二人捂著臉,大聲的嚎叫著,完全不記得這是一次秘密行動了,他不是烈士,被辣椒水噴到眼睛里,一時間也是痛不欲生,哪里還記得許多?
說是辣椒水可能不太正確,這會兒辣椒還沒漂洋過海的到達中原呢,不過類似的東西卻也是有的,辣這個字本來也不是明朝以后才發明的。
姜、大蒜、胡椒、花椒、肉桂、茱萸等等都和辣椒一樣,同屬香辛料,把這些東西混合之后煮成湯料,然后做個噴壺裝進去,就是最原始的防狼噴霧劑了,也就是劉同壽手里那玩意。
即便沒有董興的提醒,劉同壽也不會認為坑了柴家后,可以繼續安生過日子,可以說,回到東山鎮的一系列舉動,都是為了抵擋柴家而做的,噴霧劑也是手段之一。
“本來應該用更厲害的法寶,可誰讓貧道慈悲為懷呢?今日略施懲戒,希望你們引以為戒,早日改過自新,回頭是岸……”
小道士的話,柴四沒怎么聽進去,讓他記憶深刻的,卻是背臀上挨的那幾腳,別看小道士年紀不大,腿上的勁卻不小,下手也夠狠。
過了好半響,他才感覺眼中的痛楚稍減,不過他也沒有報復的心思了,因為遠近都有人聲傳來,顯然是鎮民們發覺有異,正往這邊趕過來。身為柴家的狗腿子,真要落到那些暴民手上,那可不是好玩的。
他勉力爬起身,一邊咬牙切齒的咒罵著,一邊尋了個人聲最少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轉身便逃,總算是佛祖保佑,還真讓他給逃出去了。
……
與此同時,東山鎮也是一陣紛亂。
因為對未來的前景感到憂慮,韓才子最近一直心神不寧,所以他最先發現了異樣,并且第一個趕到了現場。他很是疑惑的看著遠處那兩個跌跌撞撞的身影,遲疑著問道:“同壽賢弟,那是……”
“兩個狗腿子,柴家的,被我打發了。”劉同壽撣撣衣服上的灰塵,意泰神閑的笑了笑。
“光天化日之下,柴家竟敢……賢弟,你沒事吧?”
“對付兩個狗腿子能有什么事,不過,事情應該沒這么簡單,他們蓄了這么久的勢,不可能只有這點動靜。”
“糟糕,楚楚去了鎮東的木匠鋪,還沒回來……”
“楚楚應該不要緊,她已經有了防備,我剛才聽到動靜了,我說的是柴家還有后援。”
“后援?”
“嗯,看樣子,他們已經等不及了,或者他們已經意識到了形勢即將有變化,想要搶在結果出來前,將問題解決,嘿嘿,狗爪子被打折了,大隊人馬應該就要到了吧?”劉同壽微微皺眉,眼中寒光閃爍。
……
“兩人一組,進行潛伏偷襲?派了十個人?高,實在是高,柴大哥,不是做兄弟的奉承你,你這安排之縝密,實不在古之名將之下啊!”嘴上說的漂亮,可項興丞心里卻不是個滋味。
柴德美的手段很下作,但卻很有效,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解決掉對手。省下力氣固然很好,但是,那樣一來就沒他什么事了。謝家不是冤大頭,單靠參與并保密可不夠分量,得當主力才能贏得足夠的功勞。
他打心底里巴望著柴家失手,可想來想去,卻想不到相應的理由。柴家發達前,就是撈偏門的,綁架打悶棍最是在行不過,下這么大力氣對付個小孩子,怎么可能出紕漏呢?
遠遠的已經望見了東山,項興丞心中煩悶,不由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柴德美聽在耳中,微微有些醺然,能得到謝閣老的信重,他柴某人的手段又豈能差了?先前是沒認真,這才被那小賊打了個措手不及,現在么,呵呵,看他怎么死吧。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安撫項興丞時,卻見遠處跌跌撞撞跑過來幾個人,讓他非常眼熟,等距離再近些,他看清楚了,這不就是他派去突襲小道士的家丁嗎?
“怎么回事,你們怎么搞得這么狼狽?”柴德美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老爺,小的沒用,差事辦砸了,那小道士太狡猾,他弄了一壺辣水……”柴四路上他已經找了一處溪水,清洗過眼睛了,不過劉同壽做的辣水濃度極高,他噴的又準,后作用又豈是那么容易解決的。他雙目紅腫,眼淚直流,趴在地上顯得非常可憐。
“白癡,誰讓你倆回頭的?灰機是啥都不知道?你倆倒是回的哪門子頭?不回頭的話,就算辣水再厲害,也不會被一齊暗算了啊,豬,都是豬!”柴德美怒氣上涌,只覺胸肺間火辣辣的,又被小賊給算計了,堂堂柴家,怎么就接二連三的栽在同一個人手里呢?
“老爺,其實不能全怪四哥,您不知道,那小道士當時演的可逼真了,就像是真有什么東西在天上飛似的,我本來也不想回頭,可不由自主的就……”
柴德美哪有心思聽什么緣由,他沒好氣的揮揮手,借著問道:“少說廢話,沒抓到人,總見到了人,我問你們,那小道士是不是騙人的那個……長相是否一致?”
他在這邊罵人,另一邊項興丞也溜達過來了,他欣喜之余,也是暗暗吃驚,看這架勢,那小道士早有準備啊,手段也很毒,自己等下出手時,一定要打起精神來,免得中了暗算。
“年紀差不多,但長相就……”柴四有些懊喪,不過他的語調很快又高亢起來:“肯定是他沒錯,那個幫閑的身份還不能確定,但他觀里也有個女冠……一定是他,除了他,這朗朗乾坤之下,哪里還有這等壞得冒泡的小道士?”
“也罷,只能按計劃強行抓人了。”柴德美皺了皺眉頭,旋即又有些不甘心的望向了不遠處的小鎮:“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樣,有一處順利也好啊,至少把那個女的抓到,也免得大動干戈啊。”
“老爺……”柴四目光閃爍的往遠離柴德美的方向挪了兩步。
“說!”
“我跑出來的時候,好像聽到了小五的叫聲……嗯,是慘叫,很疼的樣子,恐怕那個女冠手里也有一個壺……”他的話說的正及時,話音未落,不遠處就跌跌撞撞跑過來兩個人,一般的雙目紅腫,一般的淚水長流,不是柴五又是哪個?
“廢物,都是廢物!”
柴德美臉上徹底掛不住了,暴怒間,他揮手跺腳,勢若瘋虎,厲聲大喝:“弟兄們,跟我走,去鎮上把那倆小禍害給抓出來,我倒要看看,他還有什么花招,能對付得了這么多人!傳我的命令,抓到人的,死活不論,重重有賞!”
“喔!”遠近之間,黑壓壓的一大片人,同聲呼喝,顯得殺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