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一個驚人的消息在余姚不脛而走，迅速成為了熱門話題。

“知道么，皇上又要選秀女了，這次不是在廣昭天下，而是在咱們江南定點選取?！?

“怎么不知道？我昨晚還在鳴玉坊看到了那位小道爺呢，他身邊的那位……嘖嘖，這年頭的出家人真是好福氣，飛黃騰達，雞犬升天不說，還有這等好享受，真是讓人羨煞啊。”

聽者皆笑，同時也是羨慕有加。

道士也好，和尚也罷，所謂的出家自然也未必潔身自好，前者是擺明車馬不禁婚嫁；后者則是明令禁止，但私下里卻總有亂七八糟的逸聞傳出。

只看這小道士就清楚了，小小年紀，身邊居然就帶了個女冠隨侍，說是師兄妹，可跟世俗的哥哥妹妹又有啥區(qū)別？

說起來，那女冠還真是讓人一見難忘呢，年紀雖小，但眉目如畫，配合上那冷若冰霜的氣質(zhì)，和畫中的九天玄女卻有了七八分的相似，讓人如何能不羨慕？

“不對吧，選秀女是何等大事，朝中怎能事先沒有半點風(fēng)聲？再說，嘉靖十年的時候，不是選過一次了嗎？”也有人提出了異議。

“切，那才哪兒到哪兒啊？你別看上次立了九嬪，但實際入宮的女子尚不過百?！?

“這么厲害？”

“那你看看，你們知道邵真人出身何門何派吧？龍虎山！龍虎二字何解？外丹家以龍喻水，以虎喻火，內(nèi)丹家謂之元神、元氣，若是說到房中事，那就是男為龍，女為虎了，男子以青龍為尊，屬木，代表生機；女子以白虎為尊，屬金，代表鼎器！”

“嘩！”一片嘩然，聽眾都來勁了。

八卦人人喜歡，帶桃色色彩的八卦，而且還涉及到當(dāng)今天子及其寵臣，這已經(jīng)脫出普通的八卦范疇了，屬于八卦中的極品，極品中的拐子馬呀！

“不奇怪?！币蝗喝她R刷刷的點著頭。

比起昭告天下，大選秀女，在江南暗中尋訪，私下動作受到的阻力顯然會小得多，質(zhì)量卻不降反升，以當(dāng)今皇上的性格，以及邵元節(jié)的節(jié)操，會行此策是很正常的。再說了，精選之后，再到龍虎山專門培訓(xùn)一下，皇上享受到的好處也多啊。

“這么說來，那位小道長在紹興八縣游走，就是為了探訪女子？皇上應(yīng)該不會喜歡風(fēng)塵出身的女子吧？”

“那就不知道了，不過，依小生看來，邵真人應(yīng)該不打算涸澤而漁，而是要細水長流，他打算在江南建座分院，專門招收女冠！小道長就是來選址的?！?

“有道理，趙兄果然見多識廣，博聞強記啊?！?

“那還用說。”說話那人搖了搖折扇，很是自得的問道：“我不光知道這些，我還知道龍虎秘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們想不想知道？”

“想，當(dāng)然想！”是男人肯定想，聽眾的興致更高了。

“趙兄，你就別吊大家胃口了，趕快說說吧。”

“嘿嘿，這里面是很有講究的，幾天一次，一次多長時間，用什么姿勢，如何吐納發(fā)聲……只要遵照這些秘法做了，就能從中得到益處，做的次數(shù)越多，精力就越旺盛，如果再配合上法訣和丹藥，那就更是一發(fā)不可收拾了，比如皇上……”

“哇！那具體的呢？”

“我要知道的話，還在這里跟你們說啥勁，早就回家去……咳咳，我的意思是，回家去找紙筆記下來了?！?

“趙兄，你不用解釋，大家都明白。”眾人臉上都露出相似的笑容。

整個縣城，類似的對話隨處可聞。

劉同壽來的高調(diào)，本就引人注目，而梁蕭這個向?qū)в质莻€話癆，說話雖然遮遮掩掩的，但只要有人塞點銀錢給他，總是能套點關(guān)鍵性的消息出來。

有了足夠的線索，再根據(jù)劉同壽的行動加以推斷，于是，在小道士有意的誤導(dǎo)之下，余姚人很快得出了上述的結(jié)論。

“同壽，現(xiàn)在外面都傳瘋了，連客棧的伙計都塞了二十文錢給我，向我打聽你的事……”

“二十文你就把我賣了，太便宜了吧？”劉同壽很不滿。

“你當(dāng)然不止值那點錢……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事情已經(jīng)鬧大了，后面要如何收場啊?！?

劉同壽慢聲細語道：“梁叔，你淡定一點，三十多歲的人了，怎么跟小孩一樣沉不住氣？你看我?guī)熋茫攀粴q，比你可穩(wěn)重多了?！?

“……”梁蕭瞅一眼楚楚，女孩正吃得滿嘴是油，和外人所見的那位冷若冰霜的女冠判若兩人，他一時也是哭笑不得，這叫穩(wěn)重？沒心沒肺還差不多。

劉同壽老神在在的一擺手：“放心，我自有安排，就是要鬧大了才好，不鬧大，皇……好了，先不說這個，伙計都找你了，看來時機已經(jīng)成熟了，等晚上的戲演過之后，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晚上？”

“嗯，晚上?！眲⑼瑝埸c點頭，寬慰道：“放心，梁叔，晚上不用你幫忙，你只管捂著耳朵睡覺就行了?！?

“……”梁蕭再次無語。你要不說這個，我也許還能放心，結(jié)果被你一說，我還能睡得著才怪呢。

前一天都在趕路，白天又很是奔走了一番，三人都很辛苦，吃過晚飯，三人各回各屋。

梁蕭也不知道劉同壽從哪里搞來的盤纏，一到余姚，小道士就直奔在當(dāng)?shù)睾蘸沼忻乃暮？蜅?，一出手就是一個獨院。

這樣做的理由，梁蕭倒是理解，三人的秘密比較多，獨院也比較安全。何況小道士譜擺得又大，在上虞登船的時候，乘的竟然是縣衙的馬車。

不過讓他有些犯嘀咕的是，劉同壽和楚楚住到了一間屋子里，雖說兩人年紀不大，可也不算小了。楚楚這樣的年紀，要不是一直流落街頭，對男女之事也應(yīng)該有些了解，甚至連人家都許下了。

但既然楚楚自己沒提出反對意見，劉同壽又很強勢，梁蕭也只能當(dāng)做沒看見。不過，他有個預(yù)感，那就是今天晚上，八成有什么事要發(fā)生，這個預(yù)見讓他心里發(fā)毛，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沒睡著。

一個清朗的聲音忽地響起。

“天降真龍從此起，克木白虎真全體，反覆離宮向北飛，消息陰陽九六里……師妹，且謹記要訣：持劍如式，毋令知味，意到便住，純純熟一……且同為兄一起施為……”

這是什么？難道是同壽說的法訣？梁蕭心下一陣茫然。

梁蕭終于懂了，他熱淚盈眶。

原來……這就是龍虎之道啊，太神奇了。

……

事發(fā)現(xiàn)場。

楚楚忽閃著好看的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看著劉同壽，一臉的疑惑。

后者正在使勁全力的在床上滾來滾去，床單已經(jīng)被他揉成了皺皺巴巴的抹布，可他還是不肯罷休，看那氣勢，他似乎想把屋子拆掉似的。

這樣還不算，他自己折騰還不算，還吩咐自己在這里呼氣吐氣，他自己也念著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那些東西，自己完全聽不懂耶……

不過，看著師兄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總覺得好厲害的樣子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