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霖謠原本坐在椅子上，雙手拄在身旁晃蕩著兩條細長腿，仰起臉來看著裝扮的喜慶的屋頂，聽到這個聲音，低下頭來，卻還是坐在椅子上沒有過來。

楚霖歌從鏡子里看著楚霖謠：“霖謠，我想他。我想顧大哥。我想回淮安。”

楚霖謠聽到這些話知道她終于是壓抑不了，說罷，說了也好。

楚霖謠在銅鏡里看著楚霖歌陷入往事的回憶之中，她還是坐在那里沒過去。

“那年，我們剛避居淮安，正好趕上淮安城的詩賦大會，我就是在那里第一次遇到他。我第一次遇到一個可以將我逼得毫無思考之力的人，我欽佩他的才思敏捷，他就站在我對面，眼角含笑。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閃過的驚喜光輝，他的注視讓我羞紅了臉，心跳如鼓。

那一刻，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周圍的喝彩聲，全都在他眼角的笑容中安靜下來。”楚霖歌緩緩撫上自己嬌艷的臉龐，此時她的臉上已經換了一種神色，像個真正待嫁的幸福新娘，有愛情的滋潤色彩。

“那天，我忘記自己都說了些什么，在快結束的時候，他親自謄錄出我們聯的句子，遞給我，他說他是顧航之。

我知道，他是淮安第一才子顧航之，柔軟的宣紙帶著清新的墨香遞到我手上，他的聲音溫和，他說希望以后還能有機會和小姐聯句。”

“我們告辭出來，走在街上，大家都在贊揚我的表現，誰都沒注意到我拿著宣紙的手越握越緊，身體在輕微的顫抖。呵呵~~”楚霖謠完全不記得，因為那根本就不是她經歷過的事，她只能靠著楚霖歌的回憶自己來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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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吉時已到，該出發了。”外面傳來玉巧小心翼翼的聲音，這個丫鬟，是楚霖歌最知心的人，她自然也知道一些什么，所以一直是她在外面守著。

“呼，”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楚霖歌自行補妝，“現在，我該說的說完了，該告別的也告別了。”看著鏡子中妖嬈與威嚴兼具的面龐，楚霖歌轉過身來，看著楚霖謠：“霖謠，我這樣還好看么？”

楚霖謠抬起哭紅的雙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兒的點頭，緊接著又搖頭。

“你這傻丫頭，到底要表達什么？”楚霖歌輕笑出聲，“玉巧，把夫人請過來吧。”然后自己又沉默的坐在鏡前凝視。

“好了，霖謠別哭了，今天姐姐出嫁，你要開心一點。”楚霖歌用梳子將自己鬢角的頭發抿了抿。

楚霖謠點點頭，然后流著淚笑出來。我知道你下了多大的決心，可是我們都無能為力，那就讓我笑著送你離開。你自己都堅強了，誰有什么理由替你軟弱呢？

玉巧很快就把徐氏請過來了，徐氏今日穿的也很顯喜慶。

“謠丫頭怎么哭了？這么舍不得你姐姐么？”徐氏才一進來就看見楚霖謠在那兒流淚，“趕快去梳洗梳洗，你要去送你姐姐的。”

“那，嬸娘您受累了，霖謠先過去收拾一下。”楚霖謠看見徐氏進來也頗感尷尬，道別后就出去了。

此時天已經大亮，楚府的人都很匆忙的樣子，楚霖謠走在下路上，表情麻木的樣子。顧航之，或許你在宮宴上的作為，是將她徹底推離的最重要一步。

想楚霖歌是多么的冷靜，竟然也會在那天失態，差點毀了那么多人的精心準備。想到這里，楚霖謠心里不是沒有怨氣的，你怎么著也是當朝狀元呢，就那么沉不住氣？看見誰你就能激動成那個樣子，甚至不顧禮儀？

楚霖謠回到自己的院子，小蝶和曉慧已經按照柳氏的吩咐準備好離自己今日要穿戴的行頭，楚霖謠任由兩個丫頭給自己上妝。楚霖謠今日的行頭竟然是一身鵝黃色的嫩黃衣衫，香肩半露的那種，頭發挽成一個流云髻，怎么看怎么高貴的來。

“小姐，大小姐今天肯定很好看吧，所以小姐也要打扮的好看一點。”小蝶一邊給楚霖謠梳頭一邊說道。

“今天的主角又不是我，打扮那么好看干什么？”楚霖謠在鏡子中翻翻白眼。

“小姐，是不是舍不得大小姐，眼睛都哭紅了。”

“好了，別說話了，快點梳妝吧，姐姐那邊可能已經好了。”

小蝶和曉慧手腳麻利的給楚霖謠梳妝打扮好了，楚霖謠來不及在鏡子中多看一眼，就拎起裙擺奔出去了。

在楚霖謠梳妝的時候，楚霖歌已經在自家祠堂內拜別了先人的牌位，將一切繁雜事宜處置妥當了。

那邊楚霖歌的一切都已經收拾妥帖，楚霖歌穿著一身廣袖對襟翟衣，上面繡著龍鳳呈祥的圖案，頭戴珠鳳冠以珍珠作為裝飾，眼前的紅蓋頭被珠簾所取代。

迎親的馬車已經停在了楚府門外，大紅的織錦，一路鋪至門口，楚霖歌在兩個喜娘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拜別了家人，走了出去。

徐氏看著楚霖歌的背影，淚眼朦朧，這時一個身穿紅色衣袍的少年上前蹲在楚霖歌身前：“皇上仁慈，準許姐姐以民間習俗完婚，這出門的距離，便由兄弟來背姐姐出去吧。”

俊秀的少年，略顯單薄的身軀蹲跪在楚霖歌的身親，是她的胞弟楚林潤。

一滴清淚落下來，太子妃叫去顫抖，忽而轉身直直下跪：“霖歌不孝，不能侍奉于長輩身側了，還請爹娘原諒孩兒。”

徐氏忍不住淚眼出聲：“好孩子，快起來，快起來！”說著就要上前去攙扶楚霖歌，被楚牧一把拉住，生生的受了楚霖歌的跪拜。

楚霖歌擲地有聲的拜了三下，喜娘趕快攙扶起來。楚林潤依舊蹲跪在身前，沉聲道：“就讓我送姐姐出去吧。”

楚霖歌點點頭，俯下身子，由楚林潤背著自己出去了。

“奏樂！”長長的一聲唱響，聲調還未落下就響起了喜慶的絲竹之聲，大門口的人點燃了炮仗，在極其喧鬧的聲響之中，在鞭炮燃放的厭惡滯洪，在楚府祭祖供桌的香火裊裊、紅燭點燃的光輝之中，太子妃楚霖歌由自己的親弟弟背著，一步一步的走向停放在門外的鸞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