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還？未來的收入？你們未來還想接著偷我的東西??？”

“這...”老赫頓無言以對，他知道杰洛說的是實話，他們這些年欠下的，永遠都不可能還得上。

“您殺我吧，爵士，”突然，赫頓身邊的一個中年人說道，“把氏族里的人遷入河谷的主意都是我想出來的，我爹，我爹他只是一時糊涂，被我給慫恿了...”

“住嘴！摩恩！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份！”

“我是氏族的族長！怎么就沒有我說話的份了，如果要有人應該為這件事負責的話，那個人應該是我！”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們倆都該死？”杰洛打斷了正在爭吵的父子二人，“不光是你們倆，你們整個氏族都應該為你們的行為償命！”

老赫頓被嚇得整個人一軟，差點當場暈了過去，還是摩恩不停搖晃他，才讓他清醒過來。

“行了，起來吧，先跟我回高隱城再說?！苯苈逡娬饝氐靡呀洸畈欢嗔?，便擺了擺手說道，“我需要你們詳細地向我報告這些年里高隱城的情況。”

“這...您？”杰洛的命令讓赫頓父親有些發懵，“您不殺我們？不打算殺死...”

“你們在質疑杰洛爵士的榮譽嗎？賤民！”馬林·戴恩當即怒道，“你們認為戴恩家族的騎士會動手屠殺手無寸鐵的平民？”

“不不不，”摩恩連忙搖頭，“我們只是疑惑，既然偉大的杰洛爵士不打算鎮壓我們，您為什么要帶一支軍隊回來...”

杰洛本想回答摩恩的問題，但話到嘴邊的時候止住了，他突然覺得，自己可以強化一下立威的效果。

商鞅變法時，曾有人詆毀質疑他的法律，被他流放了

新法實行一段時間后，又開始有人贊揚他的法律，商鞅曰：‘此皆亂法之民也’，然后把他們也給流放了，從此之后再沒有人敢議論變法。

權力是不容議論的，權力必須被接受，它要的不是平等的對話，而是絕對的服從。

“所以，我為什么要帶軍隊回我自己的領地，需要向你匯報嗎？”杰洛笑問道。

“不敢。”剛剛站起身還沒站穩的摩恩當即啪地一下又跪了下去。

“跟我回城堡，”杰洛這才將目光從從摩恩的身上移開，“對了，你們倆能代表整個帕烏爾村的村民嗎？”

“基本上可以?！焙疹D管家點了點頭。

杰洛點點頭，轉身向上山的路而去，看來他猜得沒錯，被遷移到帕烏爾村的人口大部分都是赫頓管家所在氏族的人。

這就...很方便管理。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赫頓管家父子一路跟隨杰洛的隊伍返回了高隱城，他們在城堡大廳一直煎熬到了黃昏，才得知了杰洛的召見。

“好了，現在開始述職吧，”杰洛坐在書房的硬質木椅上，翻看著領地的賬本，沒有去看面前的兩人，“還是說要我來提醒你們，該從哪里開始？”

“不，不必。”老赫頓有些虛弱地答道。

杰洛倒是已經吃過了晚餐，但一直等待召見的赫頓父子可是一直都餓著肚子。

“記住了，我可以給你們為過去的罪行贖罪的機會，但前提是你們需要對我保持絕對的忠誠，從現在開始，如果讓我發現你們在我面前有一句謊言...會讓我感覺對你們的寬恕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謝謝爵士，謝謝爵士?！毙闹心歉乙呀洷懒舜蟀胩斓暮疹D父子一聽到寬恕一詞，頓時升起劫后余生之感，至于贖罪和忠誠...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開始吧。”

赫頓管家沒再猶豫，直接從20多年前講了起來，當時他在高隱城當管家已經7年，加上前期以其他身份為高隱城服務，已經有超過10年時間，這期間他發現了一個規律，那就是高隱城的領主從來都不會回這座城堡。

每到該征收稅租的時候，都是由赫頓親自帶人把實物換來的錢送到一直住在星墜城的自家領主手中，長此以往，他就開始利用這一點為自己家的親戚牟利，將帕烏爾村附近大量的未開墾的土地送給了自己家的人，并且向領主隱瞞了這些土地和人口。

當時他是被心懷不滿的原村民舉報過的，但杰洛的父親霍格爵士沒當回事，就說了一句，反正那些地荒著也是荒著，只要赫頓能把活干好，就隨他折騰吧。

自那以后，赫頓的膽子越來越大，被他遷入河谷的山民也越來越多，直到后來，他的整個氏族以及一些交好的氏族和流民都被遷入了帕烏爾村。

為了平衡新村民和舊村民的關系，赫頓管家采取了讓所有人共同承擔原本那些人口稅租的做法，讓原本的帕烏爾村民也成為了既得利益者，再加上霍格爵士當初說過那種帶著放縱意味的話，自然也就沒人再試圖去舉報赫頓管家。

于是，帕烏爾村漸漸發展到了今天的樣子，赫頓一家人也借此賺得盆滿缽滿。

“那看到你們這樣，其他村子的人就不會眼紅嗎？”杰洛疑惑道。

“其他村子...包括一些治外的山民，其實也有很多遷往各處河谷中的散戶，只不過因為沒有人給他們牽頭和撐腰的緣故，規模都不是很大，我對這些情況都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并沒有按照‘領民’的標準去向他們征收稅租?！?

那你還真是幫了我大忙了，“對，我父親曾經說過，反正那些地荒著也是荒著，所以讓你去遷移那些山民的對吧？”杰洛笑道。

領主和山民之間最難建立的就是信任。

就像萊曼伯爵之前說的，給予山民的寬仁政策會引發那些正承擔著更重賦稅和徭役的舊河谷民以及平原民的不滿。

因此以前那些領主們以低稅低租的條件把山民騙下山之后，都會很快將他們和原本的領民同樣對待，這讓雙方之間在這個問題上幾乎沒有信任可言。

但赫頓管家在之前長達20多年的時間里成功在高隱城領地內建立起了一條信任紐帶，只要自己能將他做這一切定義從‘赫頓管家私下偷高隱城城主的東西’改變成‘仁慈而慷慨的高隱城城主將自己的好東西分享給了大家’。

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杰洛不怕引起區域內其他貴族的敵意，反正他已經跟萊曼伯爵匯報過了，其他人的想法不足為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