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話語之中，朱由桹理所應當地隱藏了他有開掛間諜為他實時傳遞情報的事實，這對他的聽眾產生了相當大的誤導。

被誤導的何騰蛟、章曠等人，聽完皇帝陛下一席話之后，只是能夠深切地體會到“圣上真乃神人也！”。

這種深邃的戰略眼光，這種對戰機的準確把握，這種卓越的軍事才能……

眼前的皇帝陛下，恐怕都可以和白韓衛霍、韓岳徐常這類名將媲美了吧！

尤其是何騰蛟，了解到了朱由桹的“神機妙算”，再回想一下自己屢戰屢敗的光輝履歷，更是自慚形穢，簡直就要當場無地自容。

不過，何騰蛟畢竟的確向來是一心想著讓大明朝中興的，因此相比于羞愧，他內心更多的，當然還是喜悅和寬慰。

本來，經過清軍一番勢如破竹的進攻之后，對于中興大明這件事情，飽受現實毒打的何督師內心簡直都要徹底絕望。

但今日親眼見到了這位看上去相貌堂堂、雄才大略的大明皇帝之后，對于中興大明這件事情，何騰蛟又重新充滿了希望。

“陛下御駕親征，料敵如神、指揮若定，最終克敵制勝、大敗虜兵、斬殺偽王，足稱果敢勇毅，值此東虜南侵、山河傾頹之際，有陛下這樣的戡亂之君，實乃宗社之大幸……”

拋開心中的慚愧之情，何騰蛟誠心誠意地夸贊朱由桹道。

一旁的章曠也隨聲附和道：

“……遙想三百年前，我太祖皇帝手提三尺劍，削平群雄，掃蕩胡塵，一統華夏，滋萬世之基業。

如今逆虜起于遼東，胡氛卷土重來，三年三變，大好山河沾染腥膻，此乃三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是也。

幸而陛下英明神武、剛毅果決，頗有太祖之風，定能重整基業，使我大明復由亂而入治，咳咳……”

說著說著，章曠剛剛勉強平靜下來的內心，不知不覺之間又洶涌澎湃起來，激動之下的他，終于又開始咳出血來。

聽的正高興的朱由桹，看到章曠吐血，立馬本著投桃報李的原則，對章曠的病情進行了一番言語關懷。

章曠受寵若驚。

總體上來看，對于何騰蛟和章曠的反應，朱由桹頗為滿意。

尤其是章曠能夠將他朱某人和他偉大的十一世祖朱元璋相提并論，就更是極其符合朱由桹的心意。

在朱由桹看來，名聲這種軟實力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這也是他一向努力通過沽名釣譽來刷名聲、刷威望的緣由。

朱由桹力求將自己包裝的像歷史上的那些很厲害的帝王將相一樣。

這些很厲害的帝王將相之中，顯然是包括他老祖宗朱元璋的。

或許目前朱由桹的純粹個人實力，與那些歷史上很厲害的帝王將相相比，還有很大的差距，但這差距，完全可以通過開掛來彌補，甚至超越。

畢竟，朱由桹這種“開掛玩家”，若是連“普通玩家”中的佼佼者都比不上，那他這掛，豈不是太遜？

……

“你咋騎牛打仗？是家里沒馬嗎？”

甫一見到率部凱旋歸城的胡一青，朱由桹就直截了當地問道。

之所以如此發問，蓋因剛才朱由桹在城頭就遠遠望到回城的明軍兵卒之中，有一顯眼的領頭將領胯下騎著的是牛，這使得朱由桹大為好奇。

剛剛施禮完畢正起身的胡一青，聽到皇帝陛下這冷不丁的兩句問話，一時有些被整不會了。

愣了挺長時間，胡一青才開口道：

“啟稟陛下，末將領兵打仗，一直都在騎馬啊，何曾騎過?！?

胡一青解釋了一番，同時還差人將他的那匹看起來像牛的名叫“沙兔子”的寶馬給牽到了朱由桹面前。

朱由桹仔細一看，確定眼前這矮壯無角的生物的確如胡一青所說不是牛，這才明白是他誤會了。

而這個時候，看著被他剪去鬃毛的沙兔子，胡一青也有些覺得它的確和牛有幾分相似，雖然如此，胡一青還是繼續道：

“陛下，你別看末將這?！?，嗯，別看末將這馬看上去矮壯，瞧著不中用，但用起來可是中用的很呢，末將騎著此馬，騰躡度敵軍萬馬之前，也絲毫不落下風！”

朱由桹微微點頭，沒有再就“指馬為?！边@種無足輕重的小事糾纏。

他與胡一青等人談論了一下此番衡山戰事。

原來，胡一青在羽林衛騎兵的配合下擊潰蘇家弄清軍之后，便率領本部馬兵，和明軍大部隊匯合，繼續追擊潰敗的清軍。

沿著湘江西岸，明軍騎兵一路追擊了十幾里。

最終，清軍步兵全軍覆沒，馬兵也只有極少數跑的最快的，得以逃之夭夭。

自此，先行渡江抵達湘江西岸的包括尚可喜在內的大約三千清軍，基本上被消滅。

而湘江上，在明軍萬騎發動突襲時正在渡江的數百清軍兵丁，也在明軍湘江水師的進攻下，大部分戰死或者葬身魚腹。

至于湘江東岸的二千多清軍馬步兵，原本還在“隔岸觀火”，似乎是存有找機會對明軍進行反擊的心思。

但之后，隨著湘江上和湘江西岸的清軍徹底崩潰，眼看著明軍勢大，湘江東岸的清軍頭目在審時度勢之后，還是明智地選擇了向北撤退。

雖然此番戰役，他們智順王藩精銳軍隊損失慘重，可謂元氣大傷，甚至連尚王爺恐怕也已經遇難，但無論如何他們這些“智順王藩余部”建制基本還在，若是向北撤退時候再一路匯合依然逗留在攸縣一帶的小股清軍部隊，那么，智順王藩余部還有數量可觀的兵力。

在湘江東岸的尚可喜余部清軍頭目們看來，此番衡山戰役之所以失敗，完全是因為在半渡之時，明軍出其不意地搞突襲。

若是尚王爺能夠小心謹慎一下，肯定不至于在此大敗。

因此只要他們這些智順王藩余部能夠回到長沙，在恭順王的統率下，集結更多的兵力再南下，到時候稍微謹慎一些，就定然可以擊敗明軍，為尚王爺報仇。

由于明軍水陸軍大規模抵達湘江東岸需要更多時間，無法及時追上北遁的尚可喜余部，只能任由尚可喜余部沿著湘江向北方揚長而去。

至此，衡山戰役算是告一段落。

在此次戰役中，尚可喜部大約六千清軍中，除了二千多清軍北遁之外，包括尚可喜在內的三千多清軍皆被消滅。

這場發生在四月上旬的衡山戰役，乃是自從二月十五清軍南侵的一個半月以來，明軍的首次勝利。

這場戰役挫敗了清軍不可一世的進攻勢頭，遏制了湖南明軍的全線潰敗。

但尚可喜雖死，偽清三順王一順公主力尚在。

湖南戰場的決戰還在未來。

不遠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