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軍必殺令是什么？”

龔世杰抽出佩刀面向眾人，目光森然冷冽。

數千名士兵動作一致地抱槍高呼：

“畏敵怯戰，殺！”

“假傷圖逃，殺！”

“無令擅動，殺！”

“謊報軍情，殺！”

“投敵叛變，殺！”

“貽誤戰機，殺！”

“殺良冒功，殺！”

“擁兵不前，殺！”

“欺男霸女，殺！”

伴隨著整齊的呼喊聲，北伐軍秩序井然地在城門前列隊，所有口號匯合到一起，最后成為一聲驚天動地的：

“殺盡建奴，光復神京！”

此為北伐軍之‘十必殺’！

咚咚的鼓點聲密集響起，城門緩緩打開。北伐軍士卒人人如龍，魚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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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路軍勞師遠征，尚未來得及喘口氣就倉促攻城，這是何道理？不如就讓我等來吧！西路軍已在城外歇息數日，正是精力充沛之時！”

軍隊已經列陣完畢，清軍將領們卻起了爭執。

謝陛堅持由西路軍擔任先鋒。

“王大人身體不適，理應多加休息，攻城一事無需大人費心！”

他看向王鰲永，‘關切’地說道。

王鰲永拄著一根拐杖，憤怒地使勁揮手。

“本官無事，再說了還有周學士和方大人呢！”

若非著急趕路，他又豈會不慎落馬，生生摔斷了一條腿。

先登之功，理應是他的！

“謝學士、王總督，你們有此拳拳報國之心本官甚是欣慰，必會向朝廷如實稟報！攻城一事..”

方大猷話未說完，就見一軍士匆匆跑來。

“何事？”

他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大人，營外有一人，自稱是曲阜孔府特使。自稱持衍圣公奏章、書信前來慰軍！”

“哦？速速請進來！”

方大猷眼前一亮，當即命令道。

與此同時，盧世淮、謝陛、周繼鼎等人也匆忙擺正衣冠、收拾儀表，顯然對來人很在乎。

“咚，咚咚咚！”

就在這時，泰安城門大開。

北伐軍邁著整齊的步伐出城列陣。

“嘩~”

清軍陣營頓時騷動起來，本就雜亂無章的隊列愈發混亂。

“穩住陣腳，不許混亂！”

“違令者斬！”

將領們顧不上其他，當即回到各自陣營，安撫部眾。

同時戒備地看向城門方向。

“此人倒是好膽識，僅憑幾千兵馬就敢出城迎戰！”

方大猷不禁感慨。

出城迎敵的北伐軍只是一個不滿編的師，堪堪七千余人。另外兩個師此刻分別在日照守衛蒸汽機工坊和在兗州戒備高杰、劉澤清部。

“哼，取死之道罷了！”

王鰲永很是不屑，繼續說道：

“本以為攻城且要費些功夫，沒想到朱敏鋮小兒竟傾巢而出。沒了堅固高聳的城墻作為依托，看他拿什么與我等抗衡！”

方大猷本有些遲疑。

然而眼見北伐軍士兵越過羊馬墻、護城河，距離城池越來越遠。直到前面僅剩一條年久塌陷的陷馬坑和腐朽衰敗的鹿角木，才緩緩停下來列陣。

“是極，當真天助我也！”

方大猷心中再無疑慮。

雖然這支軍隊的紀律性和裝束、武器都令他有些不安，但他仍然堅信勝利屬于大清。

當即抓住戰機，果斷命令全軍出擊。

“嗚~”

低沉的號角聲響起，天邊的云彩仿佛也黯淡了幾分。

蒼涼肅殺的氣氛籠罩整片戰場。

“殺！先入城者賞銀百兩！”

“斬朱敏鋮，賞銀千兩！”

謝陛高聲呼喝，當即驅趕士卒前進。

烏泱泱的人群向著城墻方向涌去，從遠處看猶如一道黑色的浪潮，巍峨高聳的城池在巨大的人力面前，仿若海中孤島岌岌可危。

直面浪潮的北伐軍士卒，紛紛有些動搖起來。

一個多月前他們還只是農夫、仆人、無業游民，或者是畏敵怯戰早已成為習慣的大明士卒。

與面前的清軍毫無二致。

“無令擅動，殺！”

龔世杰惡狠狠地吼道。

站在他身旁的警衛營士兵當即拔出長刀威懾眾人。

士卒們無人敢與龔世杰對視，同時也無人敢再亂動分毫。

龔世杰轉身迎向敵軍，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蜂擁而來的清軍，眼神平靜如水不避不退。

城門前的戰斗，朱敏鋮全權交給了他。

他要向膽怯的士卒們證明：

勇者無敵！

清軍沖過了破舊的鹿角木，北伐軍毫無動靜；清軍來到陷馬坑，北伐軍仍舊沒有反應。

士兵們端著槍的手猛烈顫抖著。

然而沒有軍令，誰都不敢開槍！

直到清軍翻越陷馬坑，雙方相距不到二十米時，對于北伐軍士卒們來說宛若天籟的鼓點終于響起。

“咚，咚咚咚！”

“砰！”

第一排的士兵迫不及待地擊發，然后迅速轉到后面。

“砰！”

“砰！砰砰！”

每一排皆是如此。

誰都不愿意直面敵軍，在射擊時他們甚至不敢抬頭去看。在強烈的求生欲驅使下，士卒們的射擊速度遠超平時訓練水準。

北伐軍士卒只是承受極大的心理壓力，對面的清軍可就沒有這么幸運了。

“嗖~嗖~”

子彈破空聲不斷在耳邊響起，間或傳來同伴的慘烈的哀嚎。

當然絕大多數硬漢都是一聲不吭地成為了尸體。

鮮血和碎肉不時濺到臉上，誰都不知道下一個倒霉蛋會不會是自己。

毫無犧牲精神和戰斗意志的雜牌軍，即便離北伐軍陣地僅有咫尺之遙，也生不出半分繼續向前的勇氣。

他們退了。

沖在最前面的人轉身想要逃跑！

然而陷馬坑、鹿角木和后面的人阻礙了他們。

奪路狂奔的潰兵擠在一起，將這百來米的道路生生堵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塹。

戰場變成了處刑場，在隆隆的槍炮聲中清軍成片成片倒下。

“抬頭看著敵人！”

“給我狠狠地打！”

龔世杰適時喊道。

敵人的死亡和退卻給了北伐軍士兵勇氣，一些人甚至隱隱興奮起來。殺敵可是有賞銀和軍功的！

“不許撤！”

“后退者死！”

方大猷親手砍翻幾人，卻險些被潰兵撞下馬來。幸得謝陛率人及時趕來，與方大猷的親兵一起斬殺了幾十名潰兵。

這才堪堪止住頹勢。

“繼續向前！”

“沖上去！”

在方大猷等人的強力彈壓下，清軍開始了第二輪沖鋒。

“經歷了血與火的洗禮，方能成為真正的北伐軍！”

朱敏鋮看了一眼戰場，對著城墻下等待的陳五、韓四說道：

“該你們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