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夜幕降臨，雙方仍舊沒有停止廝殺。

直到伸手不見五指，槍聲、喊殺聲才漸漸停息。

齊小民從坑里爬出來。

他將趙東陽的尸首拖到坑里，蓋上幾塊石頭，然后死死看向旁邊的山峰，仿佛要把這片地方記入心底。

這才抓起趙東陽的配槍，頭也不回地走入夜幕。

撤退的路上，他又恰好遇見陳五在收攏殘部。

“將軍！”

“啊，小民，你還活著呀！”

聚攏在周圍的將士大概有四百來人，兩千人馬損失殆盡，陳五臉上卻不見任何沮喪。

古來征戰幾人回，何況他們今天創造了前所未有的壯舉。

“走吧！”

陳五拍拍齊小民肩膀說道。

眾將士皆深深凝視一眼夜幕，此刻或許所有人想的都是，終有一日我們還會回來！

等他們摸黑艱難回到北伐軍營地時，韓四也帶領前軍回來了。

“大人，屬下作戰不利，請大人責罰！”

韓四跪在地上，語氣難掩失落。

他們最終還是沒能殺死清虜小皇帝。

朱敏鋮將他拉起來，手掌摸在韓四衣服上，入手一片黏膩濕潤。

“有沒有受傷？”

他關切地問道。

韓四搖搖頭。

“屬下一切安好，這都是敵人的血！”

朱敏鋮頷首，高興地說道：

“沒受傷就好！”

“這一戰收獲足夠大了，小皇帝的死活沒那么重要！”

此戰重創清虜兩黃旗，損失最大的是清廷當中的保皇派和騎墻派。此消彼長之下，多爾袞那一派的力量就顯得過于強大了。

一個什么樣的結構最穩定呢？

自然是三角形。

如今三角形的其中兩條腿都被打折了，想重新站穩就得再次洗牌。

毫無疑問，清廷內部接下來會有一場腥風血雨。

“按照計劃，后軍原地警戒，其他各部依次撤離！”

朱敏鋮命令道。

從此處到海邊，沿途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幾名北伐軍士兵。這是朱敏鋮白日里的安排，以此引導大部隊有序撤離。

夜色就是他們最好的掩護。

否則等天一亮，清軍騎兵沖殺過來，怕是就走不了了！

“大人，俘虜們怎么辦？”

郭升詢問道。

被俘的清虜足有兩萬多人，帶走顯然不現實。

“貝子以上級別的建奴、蒙古貴族還有級別較高的明人一律帶走！貴族女子、年輕女子也帶走一些！”

“其他人呢？”

郭升繼續問道。

“其他人當然..”

陳五脫口而出，不過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朱敏鋮打斷了。

“它們，是你的軍功！”

“是北伐軍的軍功！”

朱敏鋮看向郭升，視線又掃過全場。

聲音冷冽。

片刻后。

“是！”

郭升肅然行了一個標準的北伐軍軍禮，毅然轉身離去。

“老郭，等等我！”

陳五連忙追了上去。

“陳將軍，那些是我的軍功！”

郭升轉過身，看著陳五沉聲說道。

陳五怔住。

但是看著郭升堅定的眼神，他還是點頭轉身離去。

關外冬日的深夜滴水成冰。

就在這冰天雪地里，一排排清虜被捆住雙手跪在雪地里。

“放！”

郭升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砰！，砰砰..”

“放！”

“砰！，砰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