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十點整。

正直夜深人靜，林間春蟬夜半私語，路邊燈光稍顯柔和……

距離西多摩市兩個電車站的雙寶町迎來了一位陌生的訪客。

月見無音不知從哪弄了一件黑色的風衣套在外面，因為本來外套就比較寬大，套上風衣后整個人稍顯臃腫，頭上也戴著一頂滑稽的紳士禮帽藏起了大部分頭發。

“嗯，雙寶町三街119號，就是這了。”

他對了一下地址，走入了其中一棟連宅。

叩叩叩～

此時周圍的建筑里都一片昏暗，只有月見無音敲門的這戶人家里還亮著明燈。

敲響房門，等了一會兒，他才聽見屋內有腳步聲。

“哪位？”

“原，佳明？”月見無音的聲音變得很低沉，像一個老人——非要說的仔細一點，就是在模仿皮斯克的聲線。

——有些人死了但他還活著。

門里的人一靜。

“是，我是原佳明，你是……”

“皮斯克，組織來讓我取貨。”

“……好，請進。”

大門內側的安全鎖被打開，門板向外開啟。

月見無音看到了這個組織外聘的這個叫原佳明的程序員。

對方戴著眼鏡，眼睛有些小，體格倒是比較健壯，和月見無音印象里傳統的程序員有所不同。

不過他是把原佳明嚇了一大跳……

“您，您是那個組織的人？”

原佳明看到月見無音后倒退兩步，有點不確定。

無他，只是因為月見無音為了掩藏身份，就地取材給自己畫了個小丑妝，臉上一片漆白，嘴巴和眼睛周圍直接用番茄醬點綴，看起來更滑稽了……

“來的有點匆忙，沒時間了，東西給我。”

月見無音現在有點暴躁，伸出手就向對方討要東西。

原佳明當即不敢再說什么，從房間內取出兩個光盤。

“都在這里……”

“你在消遣我？”月見無音接過兩張光盤，語氣很差，“組織要求你這段時間設計的明明是三種不同程序，為什么只有兩個？”

“我，我也需要時間的……”原佳明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這兩個程序我已經用最快速度趕制完成，剩下那個，麻煩再寬限幾天吧，我畢竟也有其他工作……”

月見無音翻了翻兩張光盤，確定沒問題后將之收進口袋，并未隨便答應對方，而是反問：

“你需要多久？”

“一周……不，兩周，我的公司那邊最近有很多任務交給我。”

“等著。”

月見無音拿出一把手槍多準原佳明，另一只手拿起手機開始發短信。

這么做，主要是為了防止對方有什么異動……

組織內對于非核心和非'正式編'成員都會保持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警惕，對于自己人則是保持百分百警惕，更別說這個只是臨時外聘來給他們組織寫程序的連'編外'都算不上的程序員了。

不過，低頭發短信的月見無音沒注意到。

原佳明眼鏡下的那對小眼睛看著槍口，深處潛藏著難以遏制的怒意。

“嗯……可以，最多兩周，我們要看到你的最后一份程序。”

“……放心吧，我肯定會按時交給你們的。”

原佳明的回答慢了半拍，引起了月見無音的注意。

月見無音放下槍支，拿在手里把玩：“你似乎對我很有意見？”

“……怎，怎么會呢？”

原佳明臉上露出不自然的微笑，“只是，我很害怕你手里頭這個東西……”

“是嗎？那嚇到你了還真是不好意思啊。”

月見無音收起手槍，走到原佳明身前，伸手拍了拍原佳明的肩膀，順勢摟了他一下，之后才施施然離開。

這一通動作讓原佳明緊張了半天卻摸不著頭腦。

等月見無音走后，原佳明神情陰鷙地轉向房間，看著自己的電腦。

“這個該死的組織……我絕對不會屈服的！”

“再多一點時間，我就能反入侵對方的電腦程序……到時候，你們這些骯臟的東西將會大白于天下！”

……

月見無音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卸下偽裝，去就近的公共廁所把臉上的面粉和番茄醬洗干凈，然后給琴酒撥去了一通電話：

“喂，琴酒，跟你說個事兒。”

“對，就剛剛那個程序員，建議你把他看好點兒……放心吧，我假裝皮斯克跟他要的東西。”

“原因啊……

我摸了他的脊椎，他有反骨呢。”

“這不是提醒你嘛～東西我就放海德拉公園78號了，我回去的時候剛好路過，你記得拿哈～”

月見無音把該說的說完，掛了電話。

他是說真的。

剛才他雖然表現的比較暴躁，但那個原佳明一身反骨也沒騙人。

而且月見無音從自己的超常直覺看，這人對組織不滿應該不是一日兩日，甚至可能積怨已深……

不過，管他呢？

這人是琴酒管理的目標，又不是他手底下的人，該盡的責任盡了就好。

一路跑回市區，他不忘把東西放到杯戶公園停車場78號位上，之后才挪回自己的狗窩，倒頭就睡。

明天他還得早起上班呢……

“真是充實的一天啊~”

……

第二天，月見無音精神抖擻地起床。

吃藥，帶藥，換一套新的一模一樣的衣服出門上班。

今天的新出診所也沒有奇葩的病人，令人欣慰。

不過……

當月見無音看到杰拉爾·天馬出現在新出診所的時候，他小腦也是難免萎縮了一下：

“嗯？杰拉爾，你……不是要住院一周嗎？誰把你放出來了？”

“月見先生，您可能是忙糊涂了。”杰拉爾·天馬穿著一身休閑服，也擋不住身上的那股子藝術氣息，“我確實住院了一周多，出院后還處理了一下拖延的事務，所以今天才來拜訪……希望沒給您帶來困擾。”

“是這樣嗎？”

月見無音疑惑的翻了一下日歷，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頭，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哎，你看我，都沒注意原來已經過去十天了啊。”

尬笑著緩解了一下氣氛，月見無音略微收斂臉上的表情，雙手托著下巴：

“那么，杰拉爾，你考慮的如何了？愿意為我做事嗎？”

“那天您對我說了那些話后，我就已經下定決心了。”

杰拉爾·天馬閉目垂首，還記得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如果沒有之前的提醒，我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月見無音卻不想把這件事全歸功于自己：“你能領悟一部分意思，我其實才很意外，能躲過厄運，更多的是你自己的運氣……不過，你不怨恨我嗎？”

“怨恨？”

“我明明知道有機關，卻還是放任一切發生。”月見無音瞇著眼微笑，“而且你似乎也沒有告訴警方這件事。”

“因為您說過，您是魔鬼。”杰拉爾·天馬聲音很平靜，“魔鬼是不會無緣無故拯救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的，再說……

比起您，我更加怨恨的，是那個披著天使面龐的女人，那個真正的魔鬼。”

月見無音對他的回答非常滿意。

“那么，把你的聯系方式給我，時機合適，我會聯系你……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先呆在日本吧。”

“沒有問題。”

咚咚咚——

診所大門被人敲響，杰拉爾略有些緊張的回頭看了一眼。

月見無音倒沒什么反應：“應該是病人上門……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