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讓她近身伺候吧。”

“可她是福晉的人。”一弦提醒道。

“正因為她是福晉的人，我才讓她近身伺候。”

胤禛與胤祥一同坐在出宮的馬車上，胤禛今年三十有四，長得雖然不算俊美，但雙眸冷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他的身材中等，大拇指上套一個綠到隱隱發(fā)黑的扳指，還隨身攜帶一串佛珠手鏈。

一旁的胤祥比他小七八歲，五官端正，比他略高一些，有一種青年人的朝氣。

“四哥，昨日兆佳氏病著，我沒去觀禮，請四哥勿見怪。”胤祥拱手道。

“沒事，弟妹怎么樣？”

“多謝四哥關(guān)心，兆佳氏今早已經(jīng)好多了。”胤祥看向愁眉不展的胤禛，“怎的，年羹堯的妹妹，不合四哥的眼？”

“大家都知道，她是年羹堯的妹妹。”胤禛冷冷道，“可我看她跟年羹堯一點也不一樣。年羹堯是個張揚之人，昨日我有意試探，新婚之夜我去了別處，她居然跟沒事人一樣。”

“四哥，你不知道，年羹堯其實是庶出。”

“庶出？”胤禛不免有些驚愕，這么隱秘的事兒，自己居然不知道，而胤祥居然知道。

“弟也是偶然得知的，年遐齡的原配柳氏，只生下年希堯和年小姐，至于年羹堯的生母是誰，這弟也不知。”

“難怪，年羹堯長得那么粗獷，而年心言卻長得那么漂亮。”

“哦？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四哥夸一位女子長得漂亮。”胤祥打趣道。

“你四哥什么時候在乎過女人的顏？”

“是是是，四哥最不近女色了。”胤祥恭維道，掀開馬車的簾子，望了望繁華的市集，又轉(zhuǎn)向胤禛，“四哥，現(xiàn)在太子日漸受到皇阿瑪冷待，八哥又被訓斥，正是四哥的好機會，可你為何偏偏要去江南巡游呢。”

“就因為太子越來越不得皇阿瑪圣心，老八過于心急運作才會引火燒身。”胤禛閉上雙眼，“你想想，二哥那么受皇阿瑪器重，皇阿瑪定痛心疾首，如今遠離這政治中心，未嘗不是好事。”

“四哥一言，醍醐灌頂。”胤祥不得不佩服胤禛的智慧，他再怎么趕，也趕不上四哥的天縱英明。

“不如十三弟與我一同前去。”

“那臣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胤祥喜道。

從小他就愛跟著四哥，四哥走到哪兒，他都要跟到哪兒。他倆雖不是一母所生，感情卻比親兄弟還要親。

胤禛返回王府之后去了趟攬玥閣，告訴璟蓉他不日就要跟十三弟巡游江南，讓璟蓉給她準備一些細軟。

“王爺此行可帶女眷？”璟蓉試探地問。

“當然不帶啊！”胤禛脫口而出，“此行就我和十三弟，輕裝簡從。”

“妾想去。”璟蓉緊張地拽著衣角，可見她是鼓足勇氣說的這句話。

“什么？”

其實胤禛聽得一清二楚，故意問一遍，若璟蓉再重申一遍，他就帶璟蓉同去。

“沒什么？”璟蓉低頭說，“王爺放心去吧，妾會顧好府中上下，以及剛過門的年妹妹。”

“你們都見過她了？”

“是啊，年妹妹國色天香，是個美人。”璟蓉贊道，又拿出年心言送給她的蜀錦扇子，“年妹妹為人大方，給我們每一個人都送了一把價格不菲的扇子，當真出身大戶的小姐，就是不一般。”

胤禛拿起蜀錦扇子扇了扇，對璟蓉說：“既然年氏在母家過的是錦衣玉食的日子，那么來我王府必不能虧待她。以后有什么好玩意兒，就先緊著橙玥閣。”

“這……”璟蓉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那你歇著吧，本王走了。”

“王爺要去哪兒？”

“去看看年氏。”胤禛說著就離開了攬玥閣。

“年氏年氏年氏。”璟蓉落寞地念著這個名字，她不明白，王爺為什么對漢女情有獨鐘，以前有李氏，如今只有一面之緣的年氏就把王爺?shù)幕陜汗礇]了。

玥萱在門口跟胤禛打了個照面，眼看著他真的往橙玥閣方向去了。

橙玥閣的窗戶半開，胤禛遠遠望見，一位穿著碧色寢衣，身姿綽約的女子在月下看書，好一幅美麗的畫卷啊。

“王爺來了。”玥籬剛好經(jīng)過殿門見到胤禛，熱情地行禮。

“玥籬？你怎么在這？”胤禛有些驚訝，這玥籬跟玥萱一樣都是璟蓉的近身侍婢，璟蓉平時極其依賴。

“回王爺，福晉讓我來橙玥閣伺候側(cè)福晉。”

“那就好好伺候側(cè)福晉，不可怠慢。”胤禛一邊說，一邊進入寢殿。

年心言聽到動靜，放下手里的書卷，胤禛已經(jīng)走到她面前，她連忙俯身：“妾，請王爺安。”

“起身吧。”胤禛柔和地說，坐在榻上，“昨日是本王對不住你。”

“若王爺真的對不住妾，可否答應(yīng)妾一個請求？”

“說來聽聽。”

“妾想見十三爺一面。”

“為何？”胤禛滿臉疑惑，他想年心言與十三弟素不相識，難不成年心言在閨閣中心儀之人是十三弟？

“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王爺緣由，還請王爺成全。”年心言跪在了胤禛面前。

“過幾日本王要跟十三弟去江南游玩，你若想見他，就跟本王同去。”

“那妾就隨王爺同去。”

“那蜀錦是怎么得來的。”

“回王爺，那兩匹是妾的外祖家給妾的陪嫁。”

“如此珍貴之物，你做成了團扇？”

“是的。”

“以后貴重物品，還是自己留著吧，你送了人，人家還會說你邀買人心。”

“那王爺也覺得妾邀買人心嗎？”年心言凝視著胤禛，雙眸如月般純潔。

“本王若覺得，就不會同你說這種話了。”

“那妾也不會在意別人怎么說。”

胤禛朝年心言伸出手，年心言噤若寒蟬般走了過去，胤禛一把抱著她將她摟在懷里。

“王爺要補給妾一個洞房花燭夜嗎？”年心言鼓足勇氣說，“只怕，妾要掃興了。”

“沒事。”胤禛嗅了嗅年心言清香的發(fā)絲，卻松了手，站起身背對著她說，“你我來日方長，慢慢熟悉吧，也不在乎這一朝一夕，你早點睡吧，本王去書房安枕了。”

年心言從窗戶望見胤禛離開橙玥閣，這才松了口氣，雖然嫁入了雍親王府，但她還沒做好為人妻子的準備。可胤禛強調(diào)他要去書房睡又是什么意思呢。

這三日，胤禛日日都去橙玥閣用飯，卻從不留宿，也不去其他人房中，晚上就去書房獨自安枕。

這惹得府內(nèi)上上下下揣測，胤禛到底對年心言是個什么態(tài)度？

出發(fā)去江南的那一日，妻妾們早早地齊聚在門口，要送胤禛離開。

“這么不見年妹妹？”李成念環(huán)顧四周，沒看見年心言的身影便問，“她都不來送王爺?shù)膯幔俊?

“年妹妹年輕，難免貪睡，大家勿怪。”璟蓉解釋道。

話音剛落，一身布衣裝扮的胤禛走了出來，緊隨其后的還有身著漢服的年心言和一弦。

“怎的，年妹妹也跟王爺同去嗎？”璟蓉難以置信地問道，她跟胤禛成婚二十年都沒有這個殊榮，年心言，她憑什么？

“福晉，本王去后，府里就勞煩你了，照顧好幾個孩子。”胤禛客氣地拍了拍璟蓉的肩膀，囑咐道，然后又轉(zhuǎn)向大家，“本王去江南，會惦記著你們的。”

“是，王爺一路順風！”眾人道。

直到胤禛扶著年心言上了馬車，璟蓉還呆若木雞地愣在那。

成婚前，璟蓉的阿瑪費揚古就對她說：“孩子，你嫁的是皇子，將來還有可能是王爺，三妻四妾再尋常不過，作為嫡福晉，你必須要有容忍的雅量。”

因為阿瑪?shù)倪@句話，她從成婚第一日就開始克制，她成婚的時候，李成念和宋若有因為年長幾歲，更加成熟會服侍王爺。

宋若有搶先為胤禛誕下長女，在她生下弘暉后，李成念又接二連三產(chǎn)子。

而自己的弘暉，八歲就夭折，自己也因為悲傷過度，傷了身子，再無生育。

從此后，她和胤禛的感情就淡了，多少年來胤禛不愿再娶，王府里就三個女人和兩個孩子。

直到康熙四十八年，胤禛大病一場，使女鈕祜祿琳歡和耿秋照顧王爺有功，被提拔為格格。

如今孩子越來越多，胤禛又娶了年輕貌美的年心言，璟蓉感覺自己距離胤禛越來越遠了。

他們的馬車駛向京郊，跟在身邊伺候的除了一弦，還有一位扮成隨從的侍衛(wèi)。

此人身法輕盈，身體強健，在腰間藏著一把軟劍，并不像尋常侍衛(wèi)。

馬車上有些顛簸，年心言身形微微搖晃，胤禛察覺到了，坐在她身邊，伸過手，攬住她。

“王爺，這……”年心言的心在亂跳，這是她第二次挨著胤禛那么近，她仍舊很緊張。

“別誤會，我就想抱著你，穩(wěn)一點！”胤禛柔聲道，他自己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可以這么溫柔。

“王爺，外面那個小廝，不是一般人吧。”年心言問。

“他叫無塵，原來是個隱士，現(xiàn)在是我的護衛(wèi)。”胤禛說，“此番出行，我?guī)蝗耍瑒龠^數(shù)十個侍衛(wèi)。”

“王爺，你就不想問我，為什么想見十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