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如墨。

廣闊的天空不見一顆星宿，玉盤般的圓月孤零零的掛在天空，散發出清冷的月光。

冰冷的晚風像是刀子一樣在山林中呼嘯，陳年蹲在田坎上，看著水田里倒映的明月，忍不住將帽子戴上。

他搓了搓手，給許可遞了一根香煙，自己也點燃，“到底怎么回事兒？”

許可吸了口香煙，被嗆得咳嗽兩聲，然后將剛剛陳盛仁說的話重復了一遍。

陳年沉默，他一直都知道陳盛仁一家看不起他們家，連帶著許可他們也瞧不上。

許可冷哼一聲，“你大爹都這么說了，我要是還待在廠子里，那真的是沒骨氣?！?

“那你怎么和他們說？”

“就說我不想干了唄，我爸媽問的話就實話實說。”

“行，我也不想和大爹一家有多的來往，他們不拿我們當親戚，我也不想熱臉貼冷屁股，早點兒把錢還了，他輕松，我也輕松。”

許可摟著他的肩膀，“嘿嘿，挺好，以后咱兩個就可以一起上下班，還能住在一起?！?

“上下班可以，但住一起不行?！?

“為啥，難不成你嫌棄我？”

“不是，是我女朋友要和我住一起，沒別的房間給你住。”

許可眼睛一瞪，“你有女朋友？什么時候的事兒？”

陳年反問，“我沒給你說過嗎？”

“你肯定沒給我說過啊，平時都在上班，我們都沒怎么聊天?！?

“那你現在知道了。”

許可滿臉羨慕，“你小子是真該死啊，不聲不響怎么就有女朋友了，長什么樣子。”

陳年拿出手機，正好鐘意發來了消息，他得意的看了許可一眼，回復消息以后，打開相冊給他看了兩人的合照。

“我去，這么漂亮，不過怎么看著這么年輕？”

“她才十六歲?！?

“十六歲！？”

許可愣了一下，掐著他的脖子，“你特么的不當人是吧，十六歲你也能下手?！?

兩兄弟打鬧了一會兒，一根香煙抽完，許可嘆了一口氣，“我什么時候才能有一場甜甜的戀愛？”

“你自己又不去找?！?

許可搖搖頭，“我有自知之明，人家都喜歡長得帥的，再不濟也要長得高長得壯有肌肉的，就我這樣，誰能看得上我？”

“只要有錢，什么姑娘找不到？”

“對，只要有錢，什么姑娘找不到？”

許可站起來，斗志昂揚，“小表哥，我們要掙錢，要掙很多很多錢！”

陳年也站起來，“對，我們要掙錢，掙很多很多錢?！?

兩人聊了好半天，直到客人都走光了，他們才回去。

接下來幾天，家里面比較清閑，畢竟雞鴨豬該賣的都已經賣了，衛生也不用天天打掃。

沒事兒的時候，陳年就和鐘意聊天，至于陳余則纏著姐姐陳有，想要玩兒她的新手機。

大年三十這天，陳年親自動手，弄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有雞有鴨有魚，豬肉自然不可能少，甚至他還奢侈的去街上買了兩斤醬牛肉。

陳年給陳盛德倒了一杯白酒，“爸，我陪你喝點兒。”

陳盛德也換上一身新衣服，黝黑蒼老的面容難得掛著笑容，“好，少喝點兒?！?

“哥，我也想喝?！标愑嘌郯桶偷目粗麄儭?

陳有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哪兒都有你，喝你的橙汁去。”

陳年卻不以為意，給他倒了半杯，“男孩子，喝酒就要從小培養，不然以后走出去都不好意思?！?

陳余滿臉驚喜，先自己抿了一口，然后被辣得直吐舌頭，但還是堅持要喝，看的眾人哈哈大笑。

“來，我們一起喝一個，祝來年我們家越來越好，身體健康！”

“新年快樂！”

眾人舉起手中杯，一起碰了一下，陳年一口氣喝了半杯，然后招呼大家吃菜，嘗嘗他的手藝。

“嗯~哥，這個紅燒魚好好吃，你怎么弄的？”

陳年得意一笑，“從小鍛煉出來的手藝，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爸媽都去外面干活兒，我就只能照顧你們兩個，自己瞎捉摸，慢慢的就會做飯了?！?

陳有對陳余說道：“弟弟，聽到沒有，你也得學學哥，你都這么大了還不會做飯?！?

陳余嘟噥兩句，端起酒杯，“哥，我敬你一個，你在外面打工辛苦了?！?

陳年大笑一聲，“好，臭小子你還給我來這一套，干了！”

陳盛德和陳母含笑看著這一幕，心里相當欣慰。

陳年夾一筷子牛肉放進嘴里，“對了爸，大爹的錢我已經還了五千了，利息還沒算，明年我肯定能把大爹的還完，然后還二姑的?！?

陳盛德筷子一頓，“你大爹給你要的？”

見大兒子點頭，陳盛德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么。

陳有冷哼一聲，“我不喜歡大爹和二姑。”

陳余附和，“我也不喜歡?！?

陳盛德呵斥他們，“輪得到你們喜不喜歡？再怎么樣他也是你們大爹，見了面要主動喊人。”

陳年點頭，“沒錯，大不了不來往就是了，做個表面功夫。”

陳有和陳余撇撇嘴，低頭吃菜。

陳盛德喝了一口酒，“你一個月能掙四千塊，一年下來倒是能把大爹的錢還給他，二姑的怕是還得緩幾年?！?

“不，我明年不在外賣店干了，一個月四千塊太少了。”

“一個月四千塊錢還少？大娃，咱可不能眼高手低。”陳母一臉擔心，忍不住勸他。

陳盛德沒好氣瞪她一眼，“你懂個求，別亂說話，大娃你說，你準備干個啥？”

陳年彈了彈煙灰，“我自己去跑外賣，掙多少全靠自己本事，一個月至少一萬塊錢不成問題?！?

“哇，這么多？”兩姐弟吃驚。

陳年搖頭，“不一樣，跑外賣要自己租房子，柴米油鹽都得自己出錢，算下來，要想多掙錢，就得自己多使力?！?

陳盛德嘆了口氣，“你見識比爸多，自己看著辦就行了，別把自己累壞了就行，說到底還是爸沒能力，又遭了這么個禍事......”

陳年笑笑，給他將酒杯倒滿，“好了，我們不說這些，日子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