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持面對架在脖子上的劍臉色不變。

“你不信？”

北宮清意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外界不是傳言這馬持只是一個攀附權勢之人，為人畏強凌弱，如今面對生死何以如此平靜？

“你不怕死？”

馬持聳了聳肩，揮手擋開劍鋒輕諷一聲。

“人生自古誰無死？”

“何況你也不敢殺我?！?

北宮清意收劍入鞘，點了點頭，細細品味了一下前一句話，不禁眼前一亮。

“公子既知在下是受人之托，那就安心待在此處即可！”

馬持頓時一副認命的樣子緩緩朝著里屋走去，一邊走一邊搖頭慨嘆。

“唉，我還在想怎么改善你的毛病呢，可惜可惜?！?

北宮清意本是不在意此前馬持說他有病的言語，因為明眼人都能看到他異于常人的外貌。

然而此刻他卻彷佛被冰凍住了一般，無法動彈，心臟狂跳不止，似乎要跳出胸膛，大腦中不斷重復著剛剛聽到的消息。

“公子且慢！”

馬持內心冷笑，卻似無所覺一般繼續往回走。

見馬持不理會，北宮清意深吸一口氣，連忙追了上去攔在馬持面前。

而馬持看著抵在胸前握劍的手臉色一變，憋屈地大吼一聲：

“你們既然不要我出去，我既已返還，何故還要攔我？莫要欺人太甚！”

北宮清意見門口有人不停張望，心中一動，同樣朗聲回應：

“并非是在下刻意為難公子，只是職責在身，還請公子息怒。”

然后立刻持劍抱拳，讓開身軀伸手向客堂虛引，輕聲道：“請！”

倒是個聰明人！

馬持見目的達到，也不再多言，當先一步朝前走去

北宮清意則回到門口讓八人散開守護院落之后，這才返回。

到了客堂，北宮清意再也無法維持清冷的儀態，急不可耐地走到馬持身邊焦聲詢問：

“公子真能治我的??？”

馬持喝了口茶，斜眼撇了一下，慢條斯理道：

“你這病叫白化病，或者說是白癜風，常見表現就是皮膚雪白，須發變化，一般都是白色居多，偶爾也有黃色、紅色等，但都極度厭光，且此病具有遺傳性！”

“公子所言極是！在下獨子正是滿頭黃發，終日在家不敢出門?！?

北宮語氣激動，上前將劍放在桌面，又為馬持添了茶水，雙手隱隱顫抖。

馬持滿意地點點頭，接著道：

“若僅是如此也便罷了，不過是形態差異而已，但是患此病的人會因為強光照射導致皮膚生斑，眼睛也會受到不可逆的傷害，導致視力下降。”

平靜地看著雙眼通紅的北宮清意，伸手取下其頭上的帽子。

“想必這也是你一直帶著它的原因吧？”

北宮清意此刻根本就不在意馬持無禮的舉動，想到這些年因為外表受到的非言非語和同僚的排擠，無奈之下才脫離行伍依靠家傳精妙劍法轉為了馬超的近衛，平日也只在夜間值守。

又想到家中尚且年幼的孩子，他再也顧不得馬超給的任務，緩退兩步撲通跪倒。

“在下死不足惜，只是犬子年僅五歲懵懂無知，只求公子憐惜，賜予治病良方！”

“公子日后但有驅馳，莫不敢辭！”

馬持啐出一片茶葉，對于北宮的動作眼皮都不眨一下，心中只是覺得馬超忒小氣，連好點的茶也不送點。

“你也不必如此，此病乃是絕癥，無藥可治！”

“啊？”

北宮清意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馬持，臉色一片死灰。

對于溺水的人來說，好不容易看到了一艘前來救援的小船，而讓人絕望的是，在眼看就要獲救的時候，這艘小船卻被撐船的人開翻了。

北宮清意強迫自己壓制住內心的殺意，緩緩起身從桌上拿走長劍，帶上帽子就朝門外走去，行走間聲音低沉：

“公子覺得戲耍于我很有意思嗎？”

馬持見其并未有過激的舉動，起身伸了個懶腰。

“此病雖無法醫治，但也并非不可改善，至少可以讓你如正常人一樣生活沒什么問題。”

“如此，你可還要離去？”

北宮清意不知道此時還要不要再相信馬持一次，握了握手中的劍，內心輕嘆一聲。

“即便不能治愈，若能真如公子所言，可以正常生活亦是吾等之幸，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我可以答應你三件事！”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馬持眼睛一亮，上前伸出拳頭。

“一言為定！”

北宮清意也伸出拳頭，二者相擊。

“決不食言！”

馬持內心愉悅，讓北宮清意稍等片刻，然后就去往了馬鈞的房間。

片刻之后，馬持手里拿著兩頁紙張回來，鄭重地交給了北宮清意。

“北宮兄！這里面第一張所需的材料你讓人去準備好之后送來，不須幾日我便能讓你直視光明！”

“第二張上的書籍算是拜托你的第一件事情，舍弟雖然有過蒙學，卻并無名師指導，如今閑來無事，有些書籍翻閱也是聊勝于無?！?

北宮清意雙手顫抖地接過，喜色難以自溢，對于馬持的第一件事當下就拍著胸脯保證。

“此小事爾，這上面的很多書籍雖然是世家秘藏，但我家中也有一些，稍后便為二公子送來。”

可是細細看了一下第一張紙上羅列的材料，臉色變得有些古怪，為難地說道：“其他東西都沒問題，只是這雞蛋大小的琉璃恐怕不好弄啊，更何況還要深色的...”

若不是其他材料都是一些極為常見的東西，他甚至懷疑馬持是不是又在誆騙自己，讓自己為其斂財。

馬持搖了搖頭，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也許還能用土法做點玻璃。

“我雖不知北宮兄如今為何會在馬家做事，但是想來必有緣由，琉璃雖然難得，但是以伯父如今的收藏想必也不是什么難事，你說是嗎？”

北宮清意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但是卻沒有必要跟馬持去講，他若是向馬騰索要一塊琉璃，想必肯定不會遭到拒絕，只是...

北宮清意額頭冒出一絲冷汗，這馬持當著自己的面暗諷馬騰肆意搜刮民財，是何意思？是在試探自己嗎？

而就在這時，一名羌族守衛在門外用馬持聽不懂的話語喊了一聲。

北宮清意看著馬持疑惑的眼神，收緊心神輕聲道：“公子與我同出即可。”

馬持點頭，彷佛根本沒有察覺到北宮清意的異樣一般，與其聯玦走出客堂，北宮上前跟那羌人說了幾句話，然后詫異地看向馬持，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著一封請柬回來遞給馬持。

“閻城主送來請柬，請公子晚間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