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嗣又是何方神圣？”

“耗時四天四時辰二刻鐘？這不是一直待到最后才提交丹藥么？”

“不是，剛剛誰在那信誓旦旦地說什么舍得不舍得的？這不是能煉出來嘛?！?

“我就說天榜應該是煉成五枚的才對嘛。估計之前的排名都亂了。沒想到堂堂靈輝宗的器靈也會出這種低級問題?！?

錢南豐看著那個名字頓時石化在原地，連連打量身旁這個一臉風淡云輕的少年。

“你小子他娘的還有這本事？”

“僥幸罷了。”

許芊芊原本與柳玉白有說有笑，忽的聽周圍一片喧嘩才抬起頭，看著那個名字愣了半響。

“李嗣，李嗣……怎么感覺這么耳熟呢。玉白你有印象嗎？是不是瑯琊郡李家的人物？”

這不能怪她貴人多忘事，畢竟李嗣在她眼中就是個單純的路人甲，名字從未真正入過腦海。

再加上這幾天考核過程中她遇見過無數比李嗣更重要的人物，要說她記得“李嗣”是誰反而不合理。

柳玉白掩嘴輕笑，眸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訝。

“是李公子?！?

許芊芊還是沒明白這“李公子”是哪個大族新崛起的天才，見柳玉白目光含情脈脈才猛然想起了那個被她嘲諷的散修小子。

“不，不會吧。玉白，你應該是記錯名字，不，是搞混了吧。那小子能通過考核都是道祖爺爺保佑了，怎么可能力壓群雄獨自一人煉制出五枚丹藥？”

“芊芊，你對散修的偏見太過啦。我雖然是柳家出身，但不也從小被散修師傅帶大么？”

意識到自己眼前就有這么個活生生的例子，許大小姐不禁語塞。

“芊芊你之前說像我這樣的必須要人中龍鳳才配結成伴侶。不知這天榜第一可般配么？”

與議論紛紛、觀點不一的群眾不同，靈輝宗的師長們都是知道徳麝丹的真相的。

也正因此，他們的心情格外復雜。

在他們看來，眼下這情況要么是檢測丹藥的百煉丹機出了問題。要么是和英真人吹的牛皮太大，自己脹破了。

當然，還有一個微乎其微的可能。

李嗣通過什么手段作弊，完成了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丹藥。

這個可能之所以微乎其微就在于丹靈的特殊性。

所有在靈輝宗丹閣煉過丹的修士都明白丹靈是個多么難纏的家伙。

它一出生就沒有實體沒有肉身，自然沒有與之匹配的欲望?？梢哉f他活著的唯一樂趣就是給修士找茬，戲弄他們。

這一根本訴求決定了丹靈不可能因為“威逼利誘”而放過作弊者。

更何況丹靈是靈輝宗宗主本人點化的靈魄，在煉丹一道的敏感性上堪比專精丹道的煉虛境修士。

如果丹靈都發現不了李嗣作弊，那么他們就更沒轍了。

所以無論他是怎么到達天榜第一的，接受這個結果都是靈輝宗唯一的選擇。

畢竟幾百年來靈輝宗都沒有開過更改考核結果的先例，無論如何也不能開這個頭。

于是乎，兩個解決方案應運而生。

一，和英真人現場認慫，承認自己的丹方并非真的“舍得”。讓這次的意外以“題目太難”為由搪塞過去。

二，賠上靈輝宗東洲第一門的名聲，強行終結閑言碎語。

嗯……好像應該選哪個已經不言而喻了。

重光長老恰到好處地登上高臺，慈祥而不失威嚴地輕拍和英真人的后背。

旋即，他用同樣恰到好處的音量痛心疾首道：“和英啊。雖然你是宗主的親傳弟子，但現在看來火候還是差了一點。這考題出的有些太難了。”

原本心有怨言的考生聽到這句話如遭雷殛，自行腦補出了前因后果。

由于宗主即將出關，宗主的親傳弟子專斷獨行攬下了出題的責任。結果卻因為經驗不足沒有設計好丹方給宗門惹來了麻煩。

如果說犯錯的是靈輝宗長老，那么他們還有機會挾大勢逼迫靈輝宗當眾做出處罰，乃至于重新調整通過考核的考生名額。

可靈輝宗宗主的親傳弟子有誰敢逼？

無論宗主性情如何，懲罰弟子都是他的事，輪不到外人越俎代庖。

那些修仙大族的長輩都是熟稔人事的老油條。意識到此事另有隱情便不再讓族中子弟做出頭鳥。

漸漸的，司馬家眾人發現自己的支持者越來越少，反對聲越來越多。

“你們這些大族子弟還真是有意思。集體討論丹方的是你們，請求長輩援助的也是你們，現在過不了考核起哄的還是你們。意思就是什么便宜都給你們占盡了唄。”

說這個的是司馬家最開始得罪的散修群體。

“考核沒過就吵吵嚷嚷和潑婦一樣罵街？這般心無靜氣還修什么仙?！?

說這些的是出身瑯琊郡的修士。

與千年來習慣第一位的瑯琊郡何家不同，司馬家是靠著一股狠勁才在東洲闖下名聲。過程中難免積累了不少仇怨。

現在難得有機會背靠靈輝宗痛罵他們，豈能放過這個寶貴機會？

許芊芊緩過勁來，剛想跟風踩一腳這可恨的司馬家，但話還沒出口先被柳玉白攔住了。

“司馬家固然有錯在先，但眼下不差我們這幾句話，沒必要讓許家牽涉其中。”

許芊芊這才想起自己代表著三河郡許家，登時出了一身冷汗。

這些天的考核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貌似自己是與他們平等競爭的對手。司馬家能亂來，他們同樣能報復回去。

的確，在靈輝宗哪怕天京四大家族來了也只能老老實實當個規矩的考生。

但出了靈輝宗呢？

漁陽郡作為東洲第二郡，勢力幾乎涉足東洲上下十八郡所有秘境。

她許芊芊在這里逞一時之快，不知道要給家主惹來多少麻煩。

司馬榮明白靈輝宗不可能為了這點小事讓步。于是他頗為惋惜地拍了拍同族弟兄的肩膀。

“放心，族內長輩會給你們另外安排出路的。”

見司馬家年輕一輩的領頭人接受了這個現實，其他原本玄榜的考生不再抱有幻想，紛紛偃旗息鼓。

重光長老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溫聲說了些給眾人臺階下的場面話，象征性地懲戒了和英真人。

此前一直沉默不語的司馬家長輩適時站出寒暄兩句，這場意外便就此結束。

最后，留給所有人的只有一個疑惑。

這李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