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說話間，皇上注意到站在程曦身后氣度不凡的少年，他側過頭詢問身后跟著的公公。

聽到這句話，許夜克制不住的死死咬著牙，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他的母妃到死都在盼著這個男人來看他們母子一眼，可他呢，竟然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認不出來了。

真是諷刺。

程曦就站在許夜旁邊，他的這些反應自然沒能逃脫她的眼睛。

而作為一個擁有上帝視角的外來者，她能夠理解許夜的心情，為了安撫他的情緒，程曦借著袖子的遮擋，悄悄的碰了一下他的手。

雖然是一觸即分，但許夜還是感覺到少女手心的溫熱，這是他第一次跟程曦有身體接觸，等反應過來他們竟然拉手后，一抹薄紅悄悄的爬上了許夜的耳朵。

“陛下，這是三皇子。”身旁的公公趕緊上前一步答道。

“原來是老三啊，沒想到如今都長這么大了，”皇上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又伸手拍拍許夜的肩膀，過了半晌，黑夜里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過些日子，來御書房見朕吧。”

“是，父皇。”許夜不卑不亢的彎腰行禮，自始至終都沒有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

話音剛落，皇上帶著公公往遠處走了。

看人走遠了，程曦拍了下許夜的胳膊，說道：“行了，回去吧。”

許夜這才猛然回過了神，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得到重用了，他心中略感激動的同時，又覺得看不透眼前這個少女，她為什么一直幫自己呢？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還沒等他問出口，剛剛被派出去暗衛再次出現，他對著程曦說道：“公主，長月出事了。”

等程曦帶著許夜急匆匆的趕回宮中時，長月已經處于昏睡不醒的狀態了，床邊站著的宮女正小聲的哭。

“到底出了什么事！”程曦實在是想不通，不就是去取了趟斗篷，怎么就會出事呢？

“公主……方才長月隨著您出去了…沒成想過了半晌，就昏迷著被暗七抱回來了……到現在都沒醒過來……”那宮女看程曦回來了，立馬“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哭著說道。

“暗七！”程曦對著虛空喊了聲。

一個人影頓時出現在房間里，他單膝跪地，根據當時的情況如實說道：“屬下到時，長月已經負傷了，那人看屬下過來就使輕功跑了，所以屬下并沒有看清他的長相，只知道好像是個男子。”

“敢動我的人，”程曦的拳頭攥的很緊，“給我翻遍京城也要找出來是誰！”

“是。”暗七低頭應了一聲，就準備動身去找。

“等等，”冷靜下來的程曦意識到這個搜索范圍有多大，于是她又出聲叫住暗七，“從皇后和跟宰相那下手。”

“是！”

“召過太醫了嗎？”

“沒有，公主，我們都是下人，怎么配讓太醫院給我們看病呢。”小宮女擦干眼淚，小心翼翼的說道。

“都什么時候了，救人要緊，你拿著我的牌子去叫太醫。”

程曦把自己隨身帶著的，能體現長公主身份的牌子遞給那個宮女。

長月的雙眼緊閉著，額頭上還有騰出來的汗，程曦挽起袖子把盆里反著的帕子擰干，細致的給她擦著臉上的汗和手上沾染的血跡。

許夜就沉默的站在一邊看著，他沒想到程曦竟然會這么擔心這個宮女，哪怕新裙子沾上了血跡都毫無察覺。

這樣鮮活的人，是許夜從未接觸過的，但他并不抵觸這種感覺，甚至還有些貪戀。

“或許，那人的目的在你，這一招不過是殺雞儆猴罷了。”許夜出于猜測的說道。

程曦并沒有感到意外，她只是神色平靜地繼續著手里的動作：“皇宮本來就是吃人的地方，你不出手，就有的是人要殺你，就算我是長公主也一樣。”

許夜沒有答話，這是個沉痛的事實，是在皇宮里沉沉浮浮的人心中不爭的事實。

有了能代表長公主身份的牌子，那個宮女很快帶著太醫趕過來了，長月受了幾處刀傷，那個有著白胡子的太醫花了不少工夫才止住了血。

他伸出袖子把額頭上的汗擦干凈，對著程曦畢恭畢敬的說道：“血目前是止住了，長月姑娘最遲明后天可以醒過來，長公主安排人看著就好，微臣再開幾副藥，每日三次，配合靜養，應該一月有余就可以痊愈了。”

程曦長舒了一口氣，她神色疲憊的將袖子一揮，那太醫立刻就提著藥箱退出去了。

還好沒事，程曦心中一陣竊喜，畢竟她只是過來做個任務的，可不想這個世界因為她而丟了性命。

更何況長月對于原主來說很特別，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再后來原主的父母戰死沙場，作為忠烈之后，她被召進皇宮封了公主，日日擔驚受怕如履薄冰，都是長月跟在她身邊伺候著。

在原主心里，長月這個貼身的大宮女更是她的家人。

許夜默不作聲的退了下去，等走到僻靜處，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人突然出現在他身后。

“主上。”那人恭敬的行了個禮。

“你可知是誰動的手？”

“屬下不知，但長公主功高震主，又一貫囂張跋扈，想來是得罪了什么人，這才惹的別人報復”那白衣男子冷笑了一聲，繼續往下說道，“主上吩咐的事，如今我等都已安排妥當，就等您一聲令下，我們就可以立馬動手！”

“再等等，現在我有了接觸皇帝的機會，咱們的勝算也能更大。”說出口的瞬間，少年有些懊惱。

許夜不得不承認，本來之前日思夜想，要完成的目標已經近在咫尺了，他卻有些優柔寡斷了，他本來的計劃是直接起兵策反，殺了皇帝自己即位，可現在他卻想按照那個女人給自己安排的路走。

“主上，萬萬不可在這種時候犯糊涂啊，我們籌謀了這么久，就等著這一天了！”那男子看出他的猶豫，情緒陡然激動起來。

“白嵐，記得你自己的身份。”許夜臉色有些不快，他有的是野心，也比他們所有人都更希望謀反成功，這是不容置疑的。

“是屬下越界了，屬下知錯，請主上責罰。”被叫做白嵐的男子緊張地抿了下嘴唇，最終還是妥協的跪了下去。

“下去吧。”

許夜心里很亂，他不知道這種復雜酸澀的情感從何而來的，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需要時間來理清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