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想騎馬追上去，卻發現村外拴馬的樹上，空空如也。

哪里來的偷馬頭邪教徒，人走了就算了，連馬都不剩下。

邪教頭子啊，你看你領那幾個貴物。還有你，人不人鬼不鬼的，連馬都偷，就你還要弄死我嗷。

在東昌府，別讓我看到你，看到你必須一身皮給你拽掉，必須打你臉。

恨恨地嘆了口氣，衛滄和聶紜只能扛著孟員外的骨灰，坐十一路公交車回去了。

車轍的方向也是北邊，兩人雖然體力遠超凡人，但是剛經歷過大戰的消耗，身體也是有點扛不住。

走走停停，兩人最后花了快兩個時辰的時間，才走到了車轍的盡頭。

“這里是……東昌湖？”

雖然認識路，但是聶紜發現車轍最后停在東昌湖的時候，還是有點發愣。

“是東昌湖，你看對面，還能隱約看見殿前司的院子。”

伸手指了指對面一個小點，衛滄蹲下身，觀察起地上的車轍痕跡來。

“這些車轍在湖邊轉向了，但是前后深淺不一，前重后輕，說明他們把貨卸在這里了。”

所謂的貨，自然指的是那些尸體，這些痕跡毫無疑問地說明，這一堆尸體被扔進東昌湖喂魚了。

“不過他們為什么要將尸體扔進東昌湖，打窩也不是這么打的。”

“誰知道呢，回頭去殿前司找人撈一撈，順便看看是誰將尸體拉走的……一百多具尸體，沒個十幾車是帶不走的。”

扛起放在一邊的骨灰，兩人雇了一輛馬車，慢悠悠地坐回了殿前司。

還是人多的地方好啊，從紅廟村到東昌湖這一路上，因為幾乎沒有官道，他們倆愣是沒碰上一輛車。

衛滄和聶紜都挺納悶，難不成，那個偷馬頭邪教徒把車都雇傭走了？

到了殿前司門口，聶紜去敲門，衛滄則拿出一疊銅錢打發走車夫。

聽見敲門聲，龐成從里面走出來，看見兩人是坐車回來的，便奇怪地問道。

“你們馬呢？”

“沒了，所以先走了一段，然后才坐車回來的。”

聽到衛滄的回答，龐成頓時大驚失色。

“你們馬沒了？”

雖然這句話從各種意義上講都沒錯，但是衛滄聽完之后，還是感覺自己滿頭黑線，果斷岔開了話題。

“不說這個了，二鏢頭在嗎，我們有大事找他。”

“城里剛才傳過來一個消息，他看了一眼之后，就自己一個人進城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那現在司里面人手還充裕嗎？”

“不是很充裕，都在城里面找邪教徒，只有我和二鏢頭留守。”

衛滄嘖了一聲，他是沒想到，殿前司的人手缺到這種地步，關鍵時刻找不到人。

雖然人手不夠，但是事情還得辦，所以衛滄和聶紜一合計，他們兩個人就兵分兩路。

一路是聶紜，去看看車轍通向哪里。

一路是衛滄，找人把水里打窩的尸體弄上來。

東昌湖面積不小，雖然沒有現代社會神出鬼沒的釣魚佬，但是不缺少打魚的漁人。

“秀才，你說俺們撈尸體，還是一百多具？”

為首的漁老大聽見衛滄的要求，先是咽了咽口水。

“你這沒有說錯吧，俺們這些打魚的，不是沒有見過尸體，但是一百多具……俺們這些人還真沒見過誰能往里面扔一百多具尸體的。”

“這些尸體被扔進湖里的時間，應該不超過三個時辰，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眼見漁民不信自己說的話，衛滄倒是沒有和他們接著廢話，只是掏出碎銀，一把拍在桌子上。

“我也不要太多，你們能撈上十具尸體，這十兩銀子就是你們的。”

十兩銀子，說多也多，說少也少。

若是碰上那有錢的大戶，撈自家人的尸體，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下，十兩銀子未必夠，翻個二三倍都不稀奇。

但是衛滄不同，畢竟也沒人能一次性死一百多個親戚，大戶人家傳個三四代，都未必能有這個數。

更重要的是，漁人原本以為衛滄在耍他們，但是看見衛滄眼睛都不眨，將十幾兩銀子拍在桌子上，心里又有些動搖。

“秀才，俺替兄弟們問一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能死一百多號人啊。”

另一個漁人看了看桌子上的碎銀，又看向衛滄，過了一會兒，才大著膽子問到。

“是東昌府，還是哪里出了妖怪害人，這才死了一百多號人？”

真麻煩，倒是把這茬給忘了，得想個辦法把這件事圓過去。。

雖然封建社會的下層人命不值錢，但是一次死一百多號人，那也是極其駭人聽聞的事情了。

要不是這件事情涉及到了超凡，等朝廷知道這件事，估計尚大尹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不是出了什么妖魔，是有個村子的人結婚，結果做的菜不干凈，這才死了這么多人。”

衛滄輕咳一聲，趕緊編了個食物中毒的謊話。

“在南邊有個紅廟村，就是那個村子出了事情。”

“紅廟村啊，我知道，我渾家的娘家就住在紅廟村隔壁嗎，聽過紅廟村里面有大戶要結婚，沒想到竟然是婚禮上出了事情。”

聽到紅廟村這幾個字，頓時有人想起來了孟員外那個老登給自己兒子結婚的事情，算是變相佐證了衛滄的說法。

眼看衛滄的話得到了證實，漁民眼中的懷疑也就消下去了大半，一邊說著禍從口入，一邊各自上了自己的漁船，直奔河里撈尸體去了。

不過這一撈，怪事就出現了。

“秀才，俺們剛才撈了好一陣，一具尸體都沒有撈出來。”

撈了約莫一個時辰的時間，漁人們又回到了衛滄面前，但都是空手來的，竟然真的是一無所獲。

“您不會是誆我們吧，要不然這么久，怎么可能一具尸體都撈不上來。”

聽到漁人們的話，衛滄也是有些納悶。

尸體腐敗時，皮下、胃腸道大量腐敗氣體匯聚，是導致尸體浮力大于重力的最直接原因。

按說溺水而死的尸體，想要漂起來，快的話半個時辰，慢的話三五天，只要不出意外，總能浮起來。

加上這些個尸體已經在陸地上爛了幾天了，不說剛扔下去就有可能浮起來，甚至有可能根本沉不下去。

可是現在，一百多具尸體，怎么可能一個浮起來的都沒有？

這湖里面，不會有什么古怪吧？

想到這里，衛滄忽然皺起了眉頭。

看來，得讓分身出去探一探了。

分身順著影子進入東昌湖，但是并沒有一路向著湖中走去，而是先圍繞著那群人扔尸體的地方轉了一圈。

這個地方是衛滄告訴漁人的，漁人也是從這個從這個地方開始找的。

不過由于漁人撈的時候過于粗暴，將水底破壞的面目全非，所以衛滄一時間也沒有獲得什么有用的線索。

但是水里面一具尸體都沒有這件事情，倒是真的。

一具尸體都沒有，這里面的問題很大啊。

衛滄想了想，選擇向湖的中心，也就是更深處走去。

這么多尸體不可能平白消失，肯定得有一個去處，目前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東昌湖的中心。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存在，將他們帶到湖心了。

隨著衛滄的腳步接近湖中心，一種怪異的感覺忽然涌上了衛滄心頭。

湖中心有危險，湖中心有寶貝，湖中心的危險來自這個寶貝。

在湖中心的邊緣，衛滄停下了腳步，直視著眼前的黑暗。

分身有黑暗視物的能力，可是現在連分身都看不穿眼前的黑暗，那這黑暗的問題可就太大了。

“秀才，秀才？”

有個漁人看衛滄半天沒反應，便叫了幾聲，希望得到他的回應。

可惜事與愿違，衛滄依舊沒有回應。

“這秀才怎么了，怎么突然跟個木頭人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要不然……你試試拿一下銀子。”

看家衛滄沒有回應，便有漁人貪欲上頭。

周圍的漁人一聽，頓時心中也起了貪念，但是自己也不敢上，只能攛掇前面的人試一試。

原本站在前面的漁人還不肯，但是看衛滄半天沒個動靜，好似睡著了一般，貪欲終于改過了理智，向著銀子伸出手去。

可是還沒等他摸到銀子，另一只手便蓋在了銀子上面。

“何必這么著急，雖然沒有撈著尸體，但是我有一些話要問你們。”

蓋住銀子的，自然是衛滄。

他在水下躊躇了一陣，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進去瞧一瞧。

分身是衛滄最大的依仗，作為保命探查的存在，重要性甚至還在鐘山燭火之上。

現在湖中心的黑暗能攔住分身，說明其中必有重寶，其價值甚至不遜色于分身。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怎么才能搞到手了。

“雖然諸位沒有撈上尸體，但是我不是食言之人，這些銀子便是給諸位的辛苦費。”

“至于這些銅錢，也是給諸位的，但是諸位想要拿到手，還得滿足我的要求。”

衛滄收起一部分銀子，又從懷里掏出幾十枚大錢來。

“我且問諸位，這東昌湖有沒有什么傳說，你們聽過的都算。”

一聽講故事還有錢拿，一眾漁人頓時來了精神，七嘴八舌地講了起來。

故事是不少，但是有用的不多，衛滄挑挑揀揀，最后發現，只有兩個還算有點價值。

第一個故事很模糊，說的是不知道多久之前，金龍河發了好大的水，一路淹沒了近乎小半個北原，之后人們看見有神仙在空中斗法，最后一樣東西從天空中墜落，砸出了東昌湖。

沒人知道是什么東西掉了下來，多年來也沒有人從湖里撈出過什么神異的東西，所以大家只是當個傳說來聽。

不過這個故事倒是很符合衛滄的所見，因此他對這個故事持保留態度。

第二個故事倒是精細了很多，最近出現的，甚至就是這個漁夫親眼所見。

“你說，你在湖邊看見過水猴子吃人？”

“是，而且那個水猴子還會變成人形，只有吃人的時候，才會變成水猴子的樣子。”

說到這里，漁人也是一陣后怕。

“秀才，你說這些尸體沒有被我們撈著，是不是都讓水猴子給吃了？”

“你看見的水猴子有幾只？”

“一只，就一只。”

“先不說有沒有水猴子這個東西，就是一百多具尸體，一個水猴子能在兩三個時辰吃完么？”

雖然很想去博物請無窮小亮老祖，但是衛滄終究還是得考慮，這是個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水猴子這個東西，未必不存在。

“那個水猴子長什么樣子，人形和猴子形都跟我說一下。”

“那個水猴子在人形的時候，應該是個老人，而且猴子也長得好像是個老人”

“一腦袋白毛，但身上的毛跟水草一樣，都是綠色的，我看見它的時候，它正在啃食尸體。”

“你是什么時候看見的這個家伙？”

聽到這里，衛滄來了興趣，將一疊銅錢丟給那個漁人，接著問道。

“是什么樣子的尸體，在哪里啃的，剩下的尸體又殘骸在哪里？”

“距離這里不遠，俺當時被嚇了一跳，也沒敢細看，趕緊就跑了。”

漁人接過銅錢，小心揣在懷里。

“秀才你要是想去看，俺可以給你帶路。”

“那就帶路吧。”

那個漁人說的沒錯，那地方確實離得不算遠，而且就在湖邊。

剛一走進漁人所說的位置，衛滄忽然抽了抽鼻子，回頭問漁人道。

“你看見水猴子吃人，就沒想著報官？”

“俺后來又偷偷來了一次，但是什么都沒發現，所以俺以為那是俺的看錯了，怕報官之后吃板子，就沒想著報官。”

聽到漁人的說法，衛滄先是一愣，然后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其實漁人這個想法也不算錯，封建社會，官民之間的差距猶如天塹，報假案，或者讓官員以為在報假案，是真的會吃板子的。

而且現在湯錄事正在抓內鬼，殿前司在抓邪教徒，估計壓根沒時間管湖里出現個水猴子。

不過衛滄不一樣，或者說，只有衛滄發現了里面的門道。

空氣中殘留著一股詭異的咸魚味兒，而他上次聞到這種味道，還是在某個村子外面，某個老頭子身上。

嘿，倒是運氣。

袁文石找了半天沒找著的東西，又讓自己給碰上了。

雖然衛滄可以肯定，這股詭異的咸魚味兒就是自己曾經聞到的那一股，而且單純一股味道，也不可能殘留這么久。

但問題是，之前自己看見那個老頭的時候，他當時還是個普通人，怎么現在就變成吃人的水猴子了呢？

難不成，那個大辰的方子，有問題？

伸手揉了揉眉心，衛滄也是有點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