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吃飽之后，將看銀子兄弟的飯也帶回了驛站，衛滄和聶紜則一起進了衛滄的屋子。

倒不是兩人之間感情迅速升溫，而是要商量一下某個人，也就是地上那個死挺了的虬髯大漢的尸體怎么處理。

“這東西就是掌舵人的星君賜福？”

衛滄將桌子上的小盒子拿起來，撕開上面的符咒，從里面拿出一塊放于其中的藍色不規則玉石，借著燈光仔細驗看。

“怎么只有一個？不是應該還有漁人和怒濤客星君賜福嗎？”

燈光透過玉石，在桌面上投下一片藍色的光影。

“那是星君賜福融合在一起了，這種情況其實挺常見的，總司那邊有辦法給它們分開。”

聶紜的話讓衛滄心里一動，回想起師爺當初，也只是爆出了一個星君賜福的實體。

看來自己之前吞下的，就是訟棍、狂徒和行賄人的星君賜福。

這一下超級加倍，在兩條鐵律門口蹦迪，自己沒被一腳踹到閻王面前，真算得上是洪福齊天。

想到這里，衛滄心中倒不禁感謝起師爺來，要不是他給自己送來星君賜福，還演示了一下行賄人的特殊能力可以怎么用，說不定他今天就栽在這里了。

你是真該死啊，師爺！

“能靠通靈找出來是誰策劃了這次襲擊嗎？”

聽到衛滄的問題，聶紜搖了搖頭。

“很難，時間過去太久了，連星君賜福都析出來這么長時間了，魂魄估計已經沒得差不多了。”

“荀虞候也不行么？我記得他招魂的時候，那個家伙死的比這個人還久好幾個時辰。”

“若是荀虞候荀大人給他招魂，那確實沒有問題……但是荀大人現在遠在中都城，等他趕過來，估計人都爛了，那時候才是真的想招都招不來。”

聶紜嘆了口氣，對衛滄解釋起來。

“招魂，招魂，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曰天魂、地魂、人魂或者命魂；也可以叫元神、陽神、陰神。”

“不過一般古稱胎光、爽（奭）靈、幽精。”

“胎光，屬之于天，常欲得人清凈，久居人身，則能長生。”

“爽靈，屬之于五行，常欲人機謀萬物，令人心勞氣散，多生禍福災衰刑害之事。”

“幽精，屬之于地，常欲人好色嗜欲，令人穢亂昏暗、耽著睡眠，精華枯竭而名生黑簿鬼錄。”

聶紜解釋了一下三魂，又接著解釋招魂。

“我雖然不是玄冥之途，但是也聽荀大人說過招魂之事，招魂招的是幽精，也就是地魂。”

“因地魂可知主魂的一切之因果報應，也可指使在世肉身之善惡，所以肉身死亡后，地魂最后進入因果是非之地。”

“玄冥所要做的，就是在地魂進入因果是非之地前，將地魂招出來，問一問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一般玄冥的位階越高，在招魂這一方面的能力也就越強，比如死后可以招魂時間。”

原來還有這么一回事。

聽完聶紜的解釋，衛滄若有所悟，感嘆隔行（星君之途）如隔山，這里面彎彎繞繞還挺多。

“那這個大辰的星君賜福怎么處理？”

“按照司里面的規矩，肯定是要上交總司交換功勛……不過嘛，大家不一定會這么做。”

說到收獲的時候，聶紜的語氣雀躍了不少。

“雖然總司對大家沒有上交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過司里面也有規矩，星君賜福這種東西不允許流通出去，所以大家一般會選擇內部交換。”

“交換？交換什么？其他的星君賜福么？”

衛滄掂了掂手中的星君賜福，心里估計著這東西的價值。

“那這個能換來訛子和……你的下一曜的星君賜福嗎？”

“計都的第二曜是求法子，你不知道，像掌舵人這種低階就很強力的星君賜福，其第一至第三曜估價也一直是同階最高的那一檔。”

聶紜笑了笑，將衛滄手上的大辰星君賜福拿了過來。

“這個星君賜福里面正好包含了大辰的前三曜，只要能分離出來，光一個掌舵人就能換來訛子和求法子，甚至還有富裕，剩下的說不定還能換來一兩件星君靈寶”

“星君靈寶？這又是什么東西？”

聶紜又說了一個衛滄沒有聽說過的名字，他自然好奇。

“人可以容納星君賜福，成為踏上星君之途的超凡者，野獸可以容納星君賜福，成為妖魔，那么一些特殊的物體也可以容納星君賜福，成為星君靈寶。”

“星君靈寶作為承載了星君賜福的物品，會展現出一部分對應星君之途的功用，但是福兮禍之所伏，星君靈寶也有一些……不太好的效果，或者說，反噬。”

“這種反噬并非不可控制，如果你能找到完人之途第四曜的工巧匠，或更高級別的超凡工匠，那由他們所制造的星君靈寶，反噬的負面效果就會降低不少。”

聽到這里，衛滄不禁挑了挑眉毛。

“還有這種好東西？這東西在殿前司也不多吧？”

“不能說多，但是也不算少，而且司里面也有工巧匠負責這個，不過像咱們這種第一曜的小蝦米，肯定沒有資格拿著的。”

聶紜有些唏噓，她其實也想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星君靈寶，沒想到這就有了機會。

“只要把這個大辰的星君賜福處理掉，說不定咱們倆不僅能搞到下一曜的星君賜福，還能搞到一兩件星君靈寶玩玩。”

聶紜將大辰的星君賜福放到桌子上，推給衛滄。

“這個家伙是你殺的，你有權決定這東西換什么。”

“沒有你的幫助，我殺不了這個家伙，肯定是要為你換來一個求法子的。”

衛滄看著面前的大辰，心中大體有了想法，不過還有些東西，他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

“星君靈寶確實是好東西，但聽你的意思，肯定不是那么好弄到手的，更何況是弄到兩件。”

“這點倒是沒錯，雖然兩件星君靈寶不是那么好弄的，但是換來一件不錯的星君靈寶還是有可能的，找找門路，說不定還能換來一件星君兇物。”

雖然沒有看到，但是直覺告訴衛滄，聶紜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

“星君兇物雖然反噬起來更兇更強，但是可以發揮的能力也會更強。”

“只要你告訴我你是怎么殺掉這個傻大個掌舵人的，我不僅可以不要星君靈物，還可以幫你弄到一件星君兇物，怎么樣？”

“聽你的說法，這星君兇物也是星君靈寶的一種嗎？”

“你先把殺掉這個傻大個的方法告訴我，我就告訴你什么是星君兇物。”

聶紜向著衛滄彎下身子，將身體湊近了些。

“這內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甚至有些殿前司的人，到死都不知道星君兇物的存在。”

“我能干掉這個家伙，是因為這個。”

略一思考，衛滄就將燧發槍從身上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慢慢推給聶紜。

聶云抄起燧發槍，很快就熟悉了東西的操作方式，她扣下扳機，撞擊式燧發機構在擊打中冒出點點火星。

“這東西看著挺精致的，要怎么用？”

衛滄沒有說話，只是盯著聶紜看。

“好啦，好啦，不要這么小氣嘛，我告訴你就是了。”

聶紜似乎是撇撇嘴，原本清冷的聲音竟然罕見地有些嬌媚起來。

“星君兇物的確是星君靈寶的一種，不過它們本身會比同位階的星君靈寶更強，而且來歷有些復雜，大體上可以分為兩種。”

“一種是踏入星君之途的超凡者死了之后，析出的星君賜福和其他物品融合而成的；一種是本身的星君賜福就有問題，超凡工匠沒有辦法處理問題，這才讓星君靈寶變成星君兇物。”

“作為比星君靈寶更加危險的東西，星君兇物也有分級。”

說到這里，聶紜伸出四根手指，依次將它們彎了下來。

“最弱的是兵級星君兇物，對應第一至第三曜星君賜福，擁有對應星君之途的一部分能力，負面效果往往很容易抵御，甚至直接硬抗也沒有問題，我能給你換到的，也就是這個級別。”

“再往上是將級，對應第四至第六曜，和兵級差不多，只是位階更高，但是負面效果也更強，幾乎不能硬抗，同時為了防止使用者死亡，往往需要采取一定的方法規避負面效果。”

“再上面的王級和災級都對應第七曜及以后，但是區分方式很簡單——負面效果弱的就是王級，負面效果強的便是災級。”

“其實也不是說絕對的強弱，對于這兩個級別，用一次一條人命已經算是賺大了，王級動一次，死上百十個人都不稀奇，到了災級，反噬的負面效果一旦爆發，屠城滅國也不是難事。”

“屠城滅國，還有這么恐怖的東西？”

雖然衛滄作為唯物主義者的三觀依舊堅挺，經歷了分身和星君賜福的多輪沖擊后還能屹立不倒，但是聶紜的描述還是讓他微微色變。

屠城滅國這四個字聽著簡單，但是在衛滄的記憶里，能做到這一點的東西只有一樣。

蘑菇彈。

問題是負面效果就猛的像蘑菇彈一樣，那正面效果不得起飛嘍。

這么一想，這玩意兒還真是恐怖如斯。

“一般能放出來的都是兵將級的星君兇物，王級以上都被鎮壓，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使用。”

“至于災級……荀大人曾經跟我說過，災級星君兇物的威能已經超乎常人的想象，甚至知其名者都將受其害。”

“所以有三不可，不可啟用，不可觸碰，不可言說，如果想用災級星君兇物，那就得抱著同歸于盡的決心。”

“好了，我知道的就這么多，現在該你說了。”

似乎是說的有些口渴，聶紜端起茶杯，將杯子伸進斗笠下面。

雖然聶紜喝水的模樣看上去有些搞笑，但是衛滄也不是沒見過，面不改色地介紹著燧發槍。

“這東西叫燧發手槍，是能拿在手里，用燧石激發的武器。”

衛滄又從身上摸出一個盒子，打開蓋子，順手放到聶紜面前。

盒子里面被分割成一個小方格，方格里面放著紙包火藥和米涅彈，還有一個大點的方格里面，放著整齊的鋼珠。

“用火藥爆炸產生的推動力，將這個彈丸發射出去，地上那個傻大個就是這么死的，被這個小東西打碎了腦袋。”

“好有意思的設計，想出這個東西的人一定是個天才！”

作為這方面沒什么見識的土包萌妹，聶紜捏起一枚米涅彈，立刻發出一聲驚嘆。

“這是誰想出來的？不會是你吧？”

不過很快她又搖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

“如果你能有能耐，那你不應該選擇填無，而是應該選擇工匠的啟明星君的完人之途。”

“不過燧發和手我都能理解，不過為什么你管這東西叫槍？”

“他看著短，但是攻擊距離很長，比攻擊范圍最長的槍還長，所以我叫它槍。”

這當然是衛滄胡謅出來的解釋，至于誰發明的燧發槍這個問題，衛滄也沒法回答。

燧發槍的發明者是鐘表匠馬漢，馬漢這個名字雖然和王朝很搭，但是他其實是個老法蘭西正三色旗。

（到十八世紀末期的法國大革命才有的三色旗，但這位是十六世紀中期出生的人。）

“這東西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想出來的，只不過他已經死了，我拾人牙慧，整了這么個東西出來。”

衛滄搖搖頭，接著說起了燧發槍的缺點。

“這東西每次使用之后都需要裝填，裝填一次，大概需要十息左右的時間，不熟練的話會更慢，而且因為需要火藥驅動，所以裝填的火藥絕對不能受潮。”

“不過哪怕火藥沒有受潮，這東西一次就能激發成功的概率也就五六成，我上次運氣比較好，一次就激發成功了。”

“但是跟彈頭比，這些都不算什么麻煩。”

衛滄伸手捏出一枚米涅彈和一枚鋼珠。

“這種帶錐頭的鉛制圓柱，叫米涅彈，是最適合這把槍的彈藥之一，沒有的話，用鋼珠也可以，但是威力，準頭和射程都會下降。”

衛滄用的是改進型號的一體式米涅彈，這東西是讓將作監的工匠用鉛錠，一點點手工搓出來的，手上的存貨就這么多，那些鋼珠只是他應急用的而已。

“真是好東西，這東西的威力也不錯。”

聶紜拿著手槍，有些愛不釋手。

“能讓人給我也打一個么？這東西挺好的。”

“你拿著吧，你會用暗器，這東西你拿著比我合適。”

衛滄將子彈和鋼珠放回方格，將盒子推向聶紜。

“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