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奇怪的小區保安，觀南騎著小電驢在小區內艱難前進。

磨磨又蹭蹭，他終于抵達秘書室發送的定位地點。

面前是一棟法式別墅，占地面積很大，外墻由乳黃色的花石堆砌，爬滿在冬日枯萎的藤蔓。

兩旁佇立著高大的松樹，皚皚積雪堆在葉片上，隨著夜風簌簌落下。

【秘書室：為您準備了一棟簡單小別墅，請您暫時將就下，我們會以最快速度完備住宅?！?

這是秘書室的說辭。

觀南忽然間不認識中國字。

“如果這是將就，那我之前就是在大街上乞討?！?

就在此刻，燙金的花藝鐵門徐徐打開，輝煌燦爛的別墅燈光，映照出為首之人的模樣。

那是個老人，一身黑色執事服，頭發雪白，雙眼瓦藍。

他將右手掌放在胸口，“歡迎您，主人?！?

后面的兩排女仆跟著行禮，“歡迎您，主人?！?

這幕放在動漫中會讓人無比激動，放在現實中生活中……

在非洲追獅子的爸爸，在地下挖尸體的媽媽，還有在西歐叢林徒步的姐姐。

我，你們親愛的弟弟，誤闖了相當可怕的地方。

見到新主人抵達，管家火速迎上，他不給觀南任何反悔的時間。

先讓女傭們推走小電驢，再簇擁觀南往別墅里面去。

觀南算是被他拽進偌大的庭院中。

管家：“怎么沒有開車來？莫非是秘書室的人玩忽職守，沒有給您送代步車？我立刻派人譴責。”

“……我沒有駕照?！?

“沒關系，我來為您準備司機?！惫芗乙粨]手，別墅右側隨即升起一道門，“這邊是車庫，請選一臺代步，如果沒有合眼緣的，不妨將喜愛的型號告訴我，我吩咐廠家定做?！?

觀南望去，一屋子布加迪威龍、勞特萊斯、蘭博尼基、科尼塞克，奧迪奔馳只配塞在最后面。

而他那不值錢的、比不上這些車輛零頭的小電驢，傲然地站在最前頭。

還有兩位女仆跪在地上，細致擦拭。

“……我暈車。”觀南默默移回視線。

老管家頓了下：“好，這就為您準備私人飛機?！?

以前看《紅樓夢》，觀南笑劉姥姥是個土鱉。

現在，他就是劉姥姥。

別墅內部的裝飾很正常。

觀南能接受四周金光燦燦的裝飾，唯獨無法理解。

“為什么有個展示柜擺在客廳中央？”

他好奇地走到前頭，那是個經典的珠寶展示柜，里面托著個男款戒指。

戒指中間鑲嵌著巨大的鴿血紅寶石，估摸得有5克拉，在16盞鐳射燈的狂掃下，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這位是您的姑婆?！惫芗医榻B。

觀南等待后文，他姑婆的什么……

“這就是您姑婆，這顆紅寶石是用她的骨灰合成，”管家淡定介紹，“根據您姑婆的遺囑，在您不介意的情況下，她愿意被您隨身佩戴?！?

“請問，您要試戴一下嗎？”

姑婆，您好狂野，狂野得他受不住。

觀南90%大鞠躬，“晚上好，姑婆！”他起身飛速轉移話題，“明天還要試鏡，我得趕快回房休息，我的房間在哪里？”

老管家略有失望，卻也領他乘室內電梯上樓。

主人起居室，或說主人的活動空間位于三樓。

其中包括一間近百平的臥室，打通閣樓的二層書房，一間專業的剪輯室（據說是連夜改造），一間頂級影音室，還有衣帽間、珠寶展示間……等一系列觀南聽過但沒見過的房間。

避開釘在墻壁上的熊頭標本，觀南沖進起居室。

掃眼精美但陌生的居室，他一屁股坐在書桌前。

“沒時間耽誤，趕快搞分鏡?！?

夜色給天穹披上一層圍巾，晨光又將它劃得粉碎。

在難聽的鬧鈴聲中，觀南頭重腳輕地起床。

“好困……我不該熬夜的，可熬夜好爽……戒不掉……”

搬來新家，起床找衣服是件困難事。

他如無頭蒼蠅般亂撞，忽然看見華麗雕漆柜的空格擺著很多眼熟的物件。

他認出自己記載靈感的薄手冊，李如一送的沙雕禮物，父母寄來的明信片，姐姐制作的植物標本……

這些舊物與華貴的房間格格不入，卻讓這陌生的居室徒然生出幾分可愛。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衣服換好，觀南下樓。

生活制片跟外片制片就位。

生活制片：“報告老板，劇組基本籌備完成，還替您挖角了一位提名過最佳攝影獎的大師。”

外聯制片：“報告老板，拍攝地點已完成初步篩選，實地照片已經傳來，您可以進行第二輪篩選?！?

在沒有暴富前，觀南萬萬想不到，拍電影居然能如此簡單。

龐大又復雜的劇組成員，各種部門的聯動合作……這些讓他無比困擾的事情，現在都不是問題。

爽，太爽了！

金秘書接過外聯顧問的iPad，在觀南吃早飯的時候，進行人工翻頁。

原片在丹麥小鎮拍攝，且主要演員都是外國人。他原本打算全面漢化，但又舍不得教堂中的高潮一幕——清教徒般的男主角在教堂中發出質問。

但國內對信仰一直屬于“有用則用，無用則拋”。

道教和佛教很難替代這一幕帶來的劇烈震撼。

思來想去，觀南決定混淆本片的國籍定位，主要演員是國人，但配角和炮灰是外國人，塑造出無國界的效果。

這樣既不削減國人成分，又能完美復刻原片帶來的沖擊。

吃完飯，觀南也暫時選出拍攝地點，一個度假小鎮。

他準備完成本日演員試鏡后，去實地考察。

在觀南離家前，金秘書奉上今早最后一條訊息。

“老板，有個東西，您應該看一下?！?

觀南一看是本校內部論壇。

【求問，交際花在干什么？昨晚為啥一直在死皮賴臉，纏著人不讓走？】

【一樓：據說是觀南搞了個劇組，他正在瘋狂替兄弟拉人，那架勢是恨不得跪下哀求啊。】

【二樓：啊？哪個觀南？慘遭舍友背刺，被認定為精神病患者的觀南？】

【三樓：除了他，咱們學校還有哪個精神病這么出名？惡心死人！出去都敢再說是燕影的學生，怕也被問是不是精神病，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四樓：到底是誰在給他投資？為什么精神病都能拿投資，我反而拿不到。罵人了。】

【五樓：不會真有人答應吧？觀南算是被某院長軟性封殺，答應進組相當于自毀前途。明天他們還要試鏡，哪個傻瓜敢跑去參加，只要敢參加，以后甭想在校內混?！?

【六樓：……劇組成員冒個泡，前途什么噠無所謂，反正我們這群NPC也是給二代子弟鋪路，至少觀南給得多，片子撲街也是毀他前途，與我們無關。】

【七樓：五樓別瞎說，小爺就打算昨天去試鏡，精神病又咋啦？好歹是部電影，能鍛煉下演技。你們這群慫貨害怕，小爺不害怕。】

論壇里戾氣很大。

一部分是因為觀南在沒曝光病情前，一直是萬人崇拜的天才。

人類喜歡造神，更享受毀掉“神明”的快感。

另一部分則是純粹嫉妒，拍電影不容易，搞投資更加不容易。

在所有人都苦哈哈煎熬時，一個精神病居然能拿到巨額投資？

羨慕嫉妒不足以形容這些人的心情，更多是“恨”！

“老板，要派人壓消息嗎？”

“用不著。”觀南將平板還給金秘書，“堵得住嘴，堵不住心，電影人終究要靠電影說話。”

離開前耽誤了一會兒，觀南遲到近30分鐘。

九點半，和盛酒店，頂樓套房。

見觀南露面，等待多時的李如一立刻調侃。

“你這家伙，日子過美了，連正事都給忘了。”他話鋒一轉，“不過有錢確實舒坦，腰包鼓鼓，請人干活都不費勁。我昨天一說要招工，一群人哐哐報名，劇組成員順利就位。”

看著他眼下黢黑的黑眼圈，回憶起論壇上的各種不看好，觀南沒有戳破這謊言。

“別看低自己，你可是本校著名交際花，哪個大佬能拒絕跟你勾搭成奸？”

“你小子意有所指啊?！崩钊缫蛔詰俚亓瞄_劉海，金發炫得人眼睛疼，“沒錯，哥就是這么有魅力。”

“好惡心，我要吐了。嘔……”

“你敢？！給我把東西咽回去！”

金秘書來通知老板，演員已經就位。

聽到這些爭吵，她面無表情地吐槽。

男孩子的友情，好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