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導(dǎo)，好久不見，我可太想念您了！”

從文華張開雙臂，上來要給觀南大大的擁抱。

“！！”

觀南迅速后撤，金秘書火速護(hù)駕。

他伸出右手，抵住從文華，“從先生，請您離我們家老板遠(yuǎn)一些！”

莫名其妙被男人襲胸，從文華大感無語，他丟開這只抓奶龍爪手，“您是哪位？”

“我是老板的隨行秘書，你可以叫我金秘書。”

從文華第一反應(yīng)：“你在泰國哪家醫(yī)院變性？狀態(tài)恢復(fù)得太好了，壓根看不出來做了手術(shù)。”

金秘書：“……”

李如一：“……”

觀南：“……”

他對這位智商捉急的老演員無話可說，給出最簡樸的建議：“多看點(diǎn)書，別算個(gè)開平方都困難，你得對得起這208的日工資。”

從文華：“哈？哪位日工資208？我每天工資可比208要高得多。”

“……”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傻逼者……無藥可救，多說一句話都是對他智商的侮辱。

觀南抬腿走向放映廳，李如一緊隨其后，不過他比觀南良心，又多給了句提醒，“老從，就你這智商水平，可別想東想西，回頭再把自己套進(jìn)去，哎呦喂……”

他邊嘆氣，邊背著手臂，搖頭晃腦地走遠(yuǎn)，活像是公園里看人走了一步臭棋的老大爺。

走完紅毯，聽完冗雜且無必要的講話，第一場放映終于要開始。

在正式放映前，導(dǎo)演有兩三分鐘的講話空當(dāng)。

畢邇上臺，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頭發(fā)梳成大人模樣，光潔的額頭在捋平的油頭前一望無際。

站在臺上，他一眼看到觀南。

不是他眼睛尖，是觀南坐在第一排正中間。

在一眾鶴發(fā)老者中，好似瓦礫中的一顆璀璨明珠。

畢邇下意識握緊話筒，聲音生澀了三分，“這很高興大家來看我的處女作，《逐夢演藝圈》源自我夢中偶得的靈感，醒來之后，我久久不能忘卻，想將它分享給大家。”

觀南吐槽，確實(shí)不能忘卻，這可是巨大的污染源，但凡是個(gè)正常人，看完之后都得發(fā)一陣短暫的瘋。

“……希望大家喜歡這部影片。”畢邇說完，朝著眾人鞠躬。

臺下人非常給面子，響起了連綿不絕的掌聲。

只有觀南坐在原地，低頭擺弄手機(jī)，分毫情面不給。

李如一替他尷尬，邊鼓掌邊低聲勸：“象征性地給點(diǎn)面子，這影片不至于差到一點(diǎn)掌聲都得不到。”

觀南：“……你會后悔的。”

每部影片都有其受眾群體，爛如《富春山居圖》，照樣有一群人，對著志林姐姐的大長腿流口水。

可《追夢娛樂圈》爛到?jīng)]有任何受眾群體，哪怕是做吐槽視頻的up主，都要做足心理準(zhǔn)備，才敢視死如歸地點(diǎn)開，并且極有可能在15分鐘后狼狽逃跑。

說它是世界最爛有點(diǎn)刻薄，說它在99年之內(nèi)最爛……非常合理、非常客觀。

一秒十年的電影播放完，李如一憑空老了幾十歲，眼中閃爍著渾濁又愚蠢的光芒。

“……我剛才看了一部什么？”

觀南：“爛片。”

同時(shí)，他愉快地發(fā)出一條信息。

【癡人：金秘書，全網(wǎng)放出通稿，全力洗白《逐夢》，助力畢邇登頂。】

君子報(bào)仇，十年不晚。

只送那些網(wǎng)暴者入獄怎么能夠，他還有更大的仇沒有報(bào)。

畢院長，畢邇……觀南永遠(yuǎn)不會忘記這兩個(gè)人。

請品嘗下他特意為兩人準(zhǔn)備的禮物。

以《逐夢》的水平，如果能及時(shí)下架影片，將事情低調(diào)化處理，能讓風(fēng)波的惡劣影響降低最小。

這一點(diǎn)深諳輿論玩法的畢院長肯定清楚，可觀南不會讓他如愿以償。

觀南要讓《逐夢》是部好電影的新聞沖上熱搜，讓人人都注意到這有部好片子，有部絕佳的好影片！

多虧院長大人之前買了那么多通稿，還踩著他狠狠立了波畢邇的“天才”人設(shè)。

哦，不對，還得謝那些影片人、業(yè)內(nèi)教授、明星給畢邇作證。

否則，光憑幾篇通稿，絕對不可能取信于大眾。

善泳者溺，善騎者墮，現(xiàn)在就看這場輿論反噬能有多大了。

觀南環(huán)顧室內(nèi)，結(jié)束這漫長的折磨，看得出人人都松了口氣，不過縈繞在眉梢的疲憊依舊清晰可見。

“感謝大家的觀看。”畢邇上臺，等待著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他卻只看見臺下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他們安靜地注視他，隨后場內(nèi)響起兩三聲倒喝彩，畢邇驚呆了，再之后連這倒喝彩都聽不見，人們迅速起身，逃避般離開放映廳。

“畢邇，”觀南叫了聲，對方似是被赦免的犯人，感激萬分地看過來，“我在，你可以隨便發(fā)表意見，我在聽。”

觀南看得出畢邇慌了，被臺下的異常弄得不知所措。

他并不為其所動，依稀回憶起自殺那刻的絕望。

如冰冷的湖水般，將人死死纏住，不留一吸喘息余地。

現(xiàn)在的畢邇會有那時(shí)候的自己絕望嗎？

不會，絕對不會。

觀南笑了，“祝你好運(yùn)，再見了，畢邇。”

——你不會再有立足的機(jī)會。

注視他走遠(yuǎn)的背影，畢邇站在臺上，分外孤零零，忽然后臺傳來助理的焦急呼喚，“畢邇，院長的電話。”

“你個(gè)蠢貨！我生你還不如生個(gè)叉燒！”一接電話就是畢院長的破口大罵，“你知不知道給我惹了多少麻煩？！你拍得那是什么狗屁電影，那也配叫電影？！”

“我……”畢邇被罵得一頭霧水，他至今仍舊想不明白電影放映完，觀眾迅速撤離的原因，“逐夢也沒有那么差！”他還在跟父親澄清，“那是一部凝聚我無數(shù)心血的好電影，您不要——”

“沒有我，也沒有你！”畢院長粗暴打斷，“我的仕途要被你家伙害死了！”他抱怨句，語氣轉(zhuǎn)而稍緩，“你最近先別說話，我已經(jīng)在找人撤通稿，爭取將這件事情的影響力降低到最后。”

他安慰兒子，“人生總會遇到失敗，用不著特別灰心，這次失敗下次繼續(xù)努力就行——”

“院長！網(wǎng)上的通稿控制不住啦！”電話背景音中傳來驚恐的叫喊，“自媒體人還在不斷轉(zhuǎn)發(fā)！逐夢登頂了微博第一位，我們撤不掉任何熱搜。”

畢邇聽著父親對下屬的破口大罵，聽著他抱怨這件事情如果處理不好、自己的未來將會如何如何的晦暗。

他忽然明白觀南那句祝福——“祝你好運(yùn)。”

哦，原來那是一句詛咒，詛咒他永無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