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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漣漪

劉光為人豪爽率真,喜歡結交朋友,倒不是很難應付。不過他身邊的范增可是個老謀深算城府頗深的家伙,他的警惕性不會太差。

如何進入到他們之中呢?

用苦肉計在自己身上狠狠劃兩刀然后裝作被秦兵襲擊的無辜少女以博取同情?這一招雖然好用,但弄傷自己未免不值得,而身上無傷又不太好蒙混過關。瀾漪思索再三還是決定放棄。畢竟身體發膚,授之父母,自己怎么做太對不起在幾千年后的父母了。

【站住,什么人?】一聲勒令。

瀾漪還未考慮好,便被兩個人攔下了。看服飾正是劉光所隱藏的村莊中的人。

瀾漪終于決定以最簡單也最直接的方式接近劉光。

【我是來找你們少主的?!?

那兩人聽后對視了一下,十分地驚訝。這女子顯然知道劉光的真實身份。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瀾漪嘆口氣,重復地說,【我說,我是來找楚國項氏一族的少主,項劉光?!?

兩人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壓著瀾漪往村莊中走去,交給范師傅他們處置。

【報告,今天執勤的兄弟抓到一名可疑女子,那女子口口聲聲說要見項氏一族的少主。】

項梁和范增聽到這個消息時都十分震驚,他們分明隱藏得很好,為何會突然暴露了蹤跡呢?倒是一旁的劉光一副好奇的躍躍欲試的樣子。

【哦?那我倒要見見她,看她究竟是個怎樣的角色。】

不過當他看到她的時候還是很驚訝,對方竟是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子。

【瀾漪拜見少主!】瀾漪剛看見劉光便一臉欣喜地單膝跪地,一副俯首稱臣忠心耿耿的模樣,而且裝得十分興奮,當然是為了下面的表演做鋪墊,畢竟接下來的戲份要演好并不容易。

而事實上,瀾漪也是真的很興奮,眼前這名英氣逼人的少年,將是未來的西楚霸王,這可是真人??!不愧是將相之后,一襲紫衣,眉宇間透著一股豪氣,比同齡的人要成熟許多。

【姑娘快快請起。我叫作劉光,是這個村莊中的人,不知姑娘口中的少主是哪一位?】雖知道對方應該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先不要和盤托出,只是靜觀其變。

【少主何出此言?您是楚國最強的項氏一族的項劉光,不是嗎?難道國破家亡的痛少主都忘記了嗎?】瀾漪起身,大義凜然地質問劉光。而她心中能成功地演好這出戲的信心也不多。

【姑娘你……】劉光語塞。

【不知姑娘是何方人氏,何出此言吶?姑娘今日來訪的目的又是什么?】一旁的范增開了口。果然這個老家伙才是最難對付的。

【這位一定是范增范師傅了。不瞞諸位,小女子名叫瀾漪,項燕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是說,祖父曾經救過你?】聽到了少女堅定的語氣,劉光也不再隱瞞自己的身份。

【正是。當時戰禍頻繁,人們顛沛流離,瀾漪也隨父母一路流浪。不料一日遭遇秦兵襲擊,父母皆被其殘忍殺害,是項燕大人出面解救,瀾漪才得以存活。瀾漪想要跟隨大人以報恩情,可大人看瀾漪年紀尚小,又是女子,自然是沒有答應。后來瀾漪四處拜師習武,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報答項燕大人的救命之恩??墒牵瑳]想到……項燕大人他……】

瀾漪用極其傷痛的聲線講述了這個并不屬于她的故事,末了,還象征性地抹了抹眼淚。

而劉光聽到少女的哽咽聲也很難過,祖父大人,早在幾年前就已陣亡了。在那場戰役中……

【后來,瀾漪打聽到范師傅攜項燕大將軍之后項劉光向這個方向撤逃,后來便不見了蹤跡。瀾漪知道,少主一定是在某處隱居,休養生息,等待時機,有朝一日起兵興討嬴政,反秦復國。瀾漪找了幾年,終于在今日見到了少主!】

瀾漪揉了揉眼睛,裝作一臉堅強地說。【希望少主能夠收留我,瀾漪必會報答大人的恩情,幫助少主完成復國并收復天下的大業!】說罷更是狠狠地跪在了地上,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的架勢。

【姑娘快起?!縿⒐夥銎鹚f,【姑娘竟有這樣的身世。若姑娘不棄,可先在這村莊中住下。至于復國大業還是日后再說?!?

很顯然,聽了瀾漪的故事,劉光已對她放下了防備,因為受過祖父的救命之恩現在來報答他的后人也是符合情理的事情,而且她還能準確地說出自己和范師傅的名字,應該是友非敵。

雖然劉光已經答應讓自己住下,但從范增和項梁的眼神中,瀾漪還是看出了戒備與不信任。不過沒關系,信任這東西,總要一天天建立。

【對了,還有一事。】瀾漪決定先出賣點情報給他們。

【瀾漪姑娘請說。】

【這個村子不能再住下去了,應該通知大家準備好行囊隨時離開?!?

劉光聽后皺了皺眉頭,轉身看了看梁叔和范師傅,好像在詢問意見,然后問她,【此話怎講?】

【不出三日,秦兵必定來犯。】

聽到這話,連范增都是一臉沉重。

【可是嬴政為何要出兵呢?】劉光不解地問。

【嬴政那個暴君,他出兵,從不需要理由?!繛戜粢桓币а狼旋X的表情,雖然自己跟嬴政并無什么深仇大恨。

大家都不再言語,各懷心事。

瀾漪走后,項梁問范師傅,【你如何看待那名女子?】

【她的話,不可全信?!糠稁煾缔哿宿酆?,不緊不慢地說。【在未探請對方的底細時,就輕易將她留下,劉光還是太輕信他人了?!?

【不過,一個小丫頭,應該也不會造成什么威脅吧。】

范增嘆口氣,望著遠處平靜的山林,說,【但愿吧。】不過這樣安逸的生活,也許真的不長久了。

瀾漪坐在屋前的臺階上懶懶地曬著太陽。來到這個世界后,她經常喜歡對著那片蔚藍美麗的天空整日整日地發呆。然后聽見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瀾漪見過少主?!坎]有回頭確定來人的身份,瀾漪只是一翻身低著頭單膝跪地。

【你知道我要來?】劉光先怔了一下,然后很好奇地問她。直到此時,他也沒能摸清女子的底細,而她卻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起來吧,以后不用對我行禮了,我早不是什么少主了,你也像其他人一樣叫我劉光吧?!?

【嗯。】瀾漪起身,坐回原來的位置。

【不知姑娘從哪里來?】劉光坐到瀾漪身旁,詢問她。禮貌而不失溫和。

【從遠方來?!繛戜糸]著眼睛享受陽光的溫暖。聲音早沒有了剛才行禮時的禮貌,而是懶懶的。

【姑娘如何知道秦兵將會來犯的消息?】

【道聽途說?!?

【那姑娘如何認定秦兵會來襲擊村莊呢?】

【秦兵的目標雖不是你,但一定會殃及到你?!繛戜舻穆暰€依舊懶洋洋。

【姑娘你……】

【劉光你還是不相信我。】瀾漪睜開眼睛,轉過頭,打斷了少年的問話。

劉光愣了愣?!竟媚锖纬龃搜??】劉光有些驚慌地問她。

【難道不是范師傅派你來套我的話嗎?】瀾漪本就是聰明如雪的女子,當然猜到范增必不會輕易對自己放下戒心。

【呃,姑娘多慮了?!勘慌咏掖┝?,劉光尷尬地笑了笑,很不好意思。誰讓范師傅總是不放心,非要讓他來摸一摸女子的底細,還說什么兵家講究知己知彼,決不可輕信他人。

【沒關系,我不在意。畢竟,面對陌生的人,還是要有所防備的?!繛戜魸M不在乎地說。

聽女子并沒有生氣的意思,劉光也放松了許多。

【還有啊,不要姑娘長姑娘短的啦,叫我瀾漪就好。】

劉光一怔,隨即豪爽地笑笑。【好,瀾漪?!?

瀾漪忽然間想落淚。

劉光是兩年來除了白鳳第二個叫自己這個名字的人。那個有著遙遠的美好記憶的名字。而組織里的人都叫自己那個冰冷的名字。

雖然白鳳一直陪伴著自己,衛莊也很寵自己,但她還是會孤獨。那種心都被黑暗填滿了的擺脫不掉的孤獨。

那是經年風霜雨雪刻入了骨的寂寞,那是作為殺手永遠逃脫不掉的死亡黑暗。

白鳳總說自己的笑很溫柔,像水一樣??墒撬辉娺^自己獨自一人時落拓的笑,滿是寂寞。

這是她兩年里第一次真正地脫離組織。與除去組織以及獵物外的其他人的交往。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有時,她真希望自己只是瀾漪,一個天真的小丫頭。殺手這個職業,總會讓她心力交瘁。

仰面朝天,眼睛被陽光刺痛,突然間淚流滿面。

深夜與黎明交接的時分。天邊,微白。

瀾漪獨自坐在屋頂上。暖風頹敗而迷離。

突然想起那白衣藍發的少年。

白鳳陪自己看過很多次日落,陪她度過漫漫長夜,但從不曾陪她看過日出。殺手這個黑暗的職業不適合去迎接朝陽。他是這么說的。

可是瀾漪覺得,陽光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它的出現,會將一切事物籠罩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哪怕是最幽深骯臟的地方,它也愿意去觸摸。

只可惜,它好像照不進瀾漪的心里。那片土地陰暗潮濕,有黑暗常年把守,陽光總是被拒之門外。

瀾漪自嘲地笑笑。自己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悲觀了。

感到身后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瀾漪下意識地將暗器上手,隨時準備發出。不過忽然又意識到什么,于是將暗器收好,回首,莞爾。【早啊,劉光?!?

【啊?!】正躡手躡腳地爬上屋頂的劉光因為少女的突然回頭險些驚得從屋頂上掉下去?!竞呛牵纭!?

【你好像總是能猜到我的到來?!縿⒐庠跒戜羯磉呑讼聛怼?

【這說明我們心有靈犀嘍!】瀾漪一臉笑意地側著頭看他,言語曖昧。

劉光微紅了臉,別過頭去。他的生活中很少有年紀相仿的女孩子,而他的身世使命又讓他很少有時間考慮過兒女情長,劉光的感情經歷應該還算是一片空白。面對這名突然闖入自己生活的女子,劉光心中有著莫名的情愫。

【你看,太陽出來了?!繛戜粜老驳赜檬种赶蜻h方。

太陽一點點露出頭來,有淡淡的霞光,陽光不似正午時的熾烈灼熱,而是溫柔地爬到人身上,淺淺的暖。

女子的微笑便也被染上了暖暖的溫度。

劉光才發現,原來女子有著如此漂亮的笑容??墒?,她凝望遠處的眸中卻有著他讀不懂的虛無荒涼。

【真的,很美?!縿⒐忄馈?

而瀾漪也不作回應,只當他在贊嘆美麗的朝陽。

時光靜謐得美好。

哪怕這是暴風雨前短暫的平靜,我也愿意忘記一切地去享受。

【你是這個世界里第一個陪我看日出的人?!繛戜羝鹕磔p輕跳下屋頂,離去了。只丟下這句話和還停留在原地的劉光。

【梁叔,你帶人去勘查情況,留下十個人保護村莊,劉光,你留在村子里?!糠稁煾蛋l號著施令。

【范師傅,為什么不讓我去?】劉光一臉不服氣。

于是范師傅有苦口婆心地教導劉光。【統兵制帥,要能夠坐鎮三軍,指揮若定……】

瀾漪不等范師傅說完,就拉著劉光跑了出去。

【你干嘛?范師傅的話還沒說完呢?!縿⒐膺吪苓厗?。

【等他說完,你就出不來了。你要是想聽,我說給你聽啊。統兵制帥,要能夠坐鎮三軍,指揮若定,如果一有風吹草動就大驚小怪,這就煩了為將五大忌諱中急躁的錯,明白嗎?】瀾漪裝作范師傅的模樣,將他沒說完的臺詞背了出來,而劉光聽了竟還是一副敬佩的神情。

【我們這么跑出來,范師傅會生氣的?!?

【不用怕,范師傅年紀大了,腿腳不好,追不上我們?!繛戜粢荒槨拔腋静话涯抢项^兒當回兒事”的表情。

于是劉光笑道,【你小子…】突然覺得不對,便又改口,【你這個小女子,平日里見你挺老實本分的,沒想到也是個不安分的家伙啊?!?

【彼此彼此?!?

說話間,兩人已到達了事發地。

【你們不許過來,否則對你們不客氣!】

看到天明拿著淵虹亂舞一氣的模樣,瀾漪不禁笑了笑。這小子啊……

接下來就是劉光漂亮的空手入白刃,即便已在視頻里看過了很多次,但還是在現場看效果比較好啊。雖然劉光平時幾乎不用劍,但耍起劍來卻也是帥氣逼人,像模像樣。

【這個看起來像是秦國文字?!苛菏搴蛣⒐饪粗鴦ι系淖?,猜測著那兩人的身份。

【這把劍名為淵虹,它的持有者就是被稱為秦國最強劍客的蓋聶,也就是現在躺在地上的那個人嘍。不過他現在可是嬴政通緝的第一要犯,賞金絕不在劉光你之下?!繛戜粼谝慌越忉尩溃⑶抑苯訜o視了兩人“你怎么知道”的表情?!舅裕隳弥前褎墒菚庋甑呐?!】瀾漪好心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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