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武真的心領神會圓圓的意思,但他解釋不明白。
總不能說整整四部影片,都不算出自他本人之手。
所以他只能繼續裝死,比如有意無意把嘴唇變得干燥。
因為段延慶進食時候,是用雙手去掰開嘴巴,跟投信件似的讓食物往下滑,過程拍出來肯定不好看,但能讓整個角色看起來,自然些也是好的。
然后陳武去找大青衣,梨子最近又又搬家。
在中戲附近,房子是買的,但也才一百來平方。
“他一定很愛你,也把我比下去,分手也只用了一分鐘而已?!?
梨子在客廳放著歌,忙得腳不沾地的收拾著新房,還自艾道:“我原本想攢錢買套小的四合院,后來想想太矯情,也不可能有時間打理?!?
曾梨其實特忙,要拍攝電視劇,要搞音樂網站,時不時還要去整頓音樂公司。
陳武覺得自己大概是不會心疼的,但也自然而然的接手了一部分工作。
曾梨不知道哪兒來的風聲,忽然就問:“那個不是去外地拍戲了嗎?”
“嗯?!?
“那你干嘛有家不回?”
“沒有那種事吧.......”陳武氣定神閑地矢口否認。
曾梨小小翻著白眼,回應道:“你以后實在沒地兒去,可以到我這兒待著?!?
“真的和你沒關系?!?
陳武心里特擰巴,最終還是決定緩緩說道:“其實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把其中一位家人,介紹給你認識?!?
“呃.......”
曾梨拿起茶幾上,靜謐未動過的清茶,抿了口差點沒咽下去。
她大概是在平復心神,勉強從容道:“嗯,把我介紹給你的家人,以什么關系?搭檔,朋友,還是說第二個女朋友?”
“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曾梨亞麻呆住,不可置信道:“不是,你家里不會反對嗎?不對不對,我也沒那么厚臉皮呀?!?
陳武微皺眉,隨后舒展去看時鐘,笑道:“先走了。”
“如果我叫你留宿的話,你會同意嗎?”
“會?!?
“我同意你了,但是有條件。”
曾梨氣定神閑的抱著胳膊,攸然笑逐顏開道:“十年內你能夠讓我死心塌地,那我就甘愿當個插足者?!?
“......”
陳武驚了!什么狗屁的插足者?原來雙方從未在同一個頻道。
陳武難得的尷著老臉,小聲問道:“怎樣才算死心塌地?”
“一種感覺?!?
“二十六歲了,能不能不要那么任性?”
“你想要光明正大的腳踏兩條船,就不過分?”
梨子很真誠,甚至不知道從哪兒拉出一張小床板,就放在床和墻壁的夾角,特擠但也很近。
她沒有開心的跡象,也沒不開心,文靜解釋道:“以后你想留宿就睡這兒?!?
陳武去看拼在一起的大小床,他單純就是花心,真沒想過要搞什么純純滴愛戀。
曾梨微微揚起黛眉,特傲嬌道:“不滿意嗎?那我明天拿去扔掉?!?
陳武安靜打量嶄新的臥室,算是明白了問題出在哪兒,他想要過上齊人之福的生活,是因為有系統底氣倍兒足。
但這事除了天知地知,別人也不知道。
他最后還是認命的躺在那張,連伸個腿兒都費勁的小床板上,追妻嘛,不寒磣。
深夜里的臥室非常悶熱,昏暗中嘎吱嘎吱的聲音更是讓人心頭煩躁。
“梨子,難受。”
“習慣了就好。”
“我不是說這個?!?
床上的呼吸聲貌似頓住,然后清冷道:“憋著!”
“哦?!?
陳武在翌日,如愿以償的再度看到了梨子的素顏。
如果說大多數女孩卸妝后,素顏是五到十分浮動,那他的兩個知己,大抵是不會掉到七分以下。
梨子翻著白眼,也沒擠兌某人的天真,她洗漱過后就要重新去魔都拍戲。
陳武長吁短嘆的去忙其余事,梨子看似心有所屬,但還是嚴防死守那條黃線。
連刷個牙都擔心挨得過于靠近,難道他還真能在廁所中辦了不成?
在七月接下來的日子中,陳武并未再回去花園路的房子。
到不是嫌膩,而是女主人說等她回來以后,直接考慮搬到新的高檔小區中。
所以他想了想,也就繼續賴在大青衣這兒腰酸背痛。
炎炎夏日的仲夏夜,兩頭跑,忙得腳不沾地的曾梨日常。
“梨子,難受?!?
穿著睡裙側臥床上的身影,頓住好長時間,似乎很是疲倦的低語:“我是喜歡你,但好歹讓我有個緩沖的時間吧?”
夾角的小床板漸漸呼吸均勻。
有一個詞,用來形容眼神,叫深邃。
但大抵,很少會用人用干涸來形容一個人的眼睛。
陳武的眼神逐漸變得干涸,他臉上不悲不喜,整天埋頭忙完事就死氣沉沉的坐著。
曾梨在即將趕赴魔都拍攝時,特不安的詢問:“我最近是說錯了什么話嗎?”
陳武坐在沙發上,脖子僵硬的扭頭看了她一眼,咧嘴道:“不關你事啊,我不是準備要去拍段延慶了嗎?這是事先練習?!?
段延慶是個木偶嗎!梨子疑竇的打量了一眼,忽然臉色微紅,因為那雙干涸的眼睛,正在漸漸變得真誠明亮。
“咳!先走了,網站的事情我已經囑咐好小杜?!?
“嗯,拜拜?!?
曾梨扭著窈窕的大骨架,走得那叫著急忙慌。
陳武垂下眼眸,默默去看新接收到的短信。
秦浩最終還是沒有出演《制服》,理由也沒有必要去知道。
問題是刁亦男想啟用非職業演員,這莫名讓他想起拍攝《盲井》時候,這種操作其實非常不專業。
陳武想過片刻,還是主動撥通電話道:“還是用職業演員會比較好,要不然演著演著,人都找不到攝像機在哪兒,既浪費膠片也浪費時間?!?
“導演看過新實施的,電影管理條例了嗎?”
那邊的刁亦男也不知道在想啥,只是模糊不清的回應。
“劇本簡化那個政策?”
“對,還有制片人連帶責任。”
“哦,那我讓人注冊一個離岸的皮包公司?!?
陳武特從容的掛斷手機,內心卻想著所謂的“死心塌地”。
他也想甜言蜜語的哄著,但真說了他還能叫這名?可不哄梨子真溜了咋辦。
7月中旬,《天龍八部》主要演員集中京城舞刀練劍。
下旬,主演們悉數亮相金陵希爾頓大酒店。
兩日后,劇中第一場戲“生死崖”在六渡石人峰開拍,由胡軍客串年輕時的“蕭遠山”,同時鐘莉緹,劉韜等人已經趕赴懷來拍攝文戲。
8月1日,dudu音樂網正式上線。
訪問用戶二十四小時破萬,曾梨心有惶惶也不知道數據好還是壞,直到電話那頭耐心的安慰下,才繼續專心投進電視劇拍攝。
六渡,山崖險峻的拍攝現場。
空地,小路!
“第14集,第18場!action!”
“嗤!”
蓬頭禿頂的“段延慶”用力拄著拐杖,雙腳懸浮目光如水的打量著拍攝現場。
“阿朱?!?
紫色長袍,長發飄舞的喬峰從山崖從容走下,迎面看見了眼淚奪眶而出的啊朱。
“喬大哥,我在這兒等了你五天五夜?!?
“咔!要放聲大哭,再來一條!”
阿朱被迫用上眼藥水,還使著勁兒去揪喬峰衣服,但始終達不到周小文想要的效果。
他著急啊,阻止場記再上眼藥水手段,好言鼓勵道:“其實已經很不錯了,但可以再大聲那么一點點。
阿朱表情委屈,忸怩道:“我哭不出來,老感覺心里沒東西。”
“還記得傻姑嗎?”
嚓!嚓!
段延慶仿若從未動過嘴唇,堅韌的身影拄著拐杖,在一大堆工作人員的莫名其妙的注視下轉身離開。
“傻姑......”
“導演,段延慶到底誰???”
“呃,再來一條!再來一條!”
資本的事情豈能嚼舌根子?既然總制片并未在演員名單上注明,那就當個隱藏賣點啥的。
根據現場記者報道,這天在六渡,女演員劉韜連拍三條后,當場潸然淚下戲后差點哭到氣絕。
陳武若有所思的卸下模具,然后決定變本加厲.......
在《天龍八部》劇組即將移師新昌時候。
髙圓圓在機場貴候機室,眼含淚花捂著額頭,不能自已道:“其實那天我想說的是,你辛苦了,但話到嘴邊就變了味。”
“那不是很好嗎?”
髙圓圓擦拭淚花,都不敢去看整張膠膜痕跡很深,以及日漸枯槁的臉龐。
陳武從容提著行李包起身,低調前去登機。
雖然他也不明白意義在哪,也知道《天龍八部》只是虛構,但演員嘛,既然把活兒接了那就要專業。
這大概就叫干一行,愛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