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白胡子老漢兒緊緊拉住我的手脖,讓我和他一起走。但還是我哭著、掙著不愿往前。我隱隱約約地聽到我媽在喊我,那聲音時隱時現,又不知道媽媽的喊聲究竟在哪里。
他要帶我去干什么?
踉蹌地走著,在白胡子老漢兒的拖拽下,我的雙腳好像離開了地面。也許根本就沒有什么地面。腳下是溝壑縱橫,凹凸不平,不遠處停放著一輛陰車。
白胡子老漢兒仿佛沒用多大力氣,就把我給扔到了車上。
他陰惻惻地笑著說:“我的午飯終于有著落了!”
“白須魔翁,你又在作什么孽?”
一聲吶喊似乎是從天而降,我從陰車上坐起來,正看見一對青年男女各騎一匹高頭大馬,那男的手執一桿銀槍,直指白胡子老漢兒。
白胡子老漢拿著從我手中奪去的寶劍,惱羞成怒地說道:“楊宗寶,你作為大宋朝的一位將軍,不思報國,躲在穆柯寨和穆桂英整日里卿卿我我,你也有臉來管我?”
楊宗寶對那女英雄說:“桂英,你去救那孩子,讓我來教訓白須魔翁?!?
啊,我知道了,這白胡子老漢兒就是白須魔翁。他為什么要抓住我不放呢?我又沒有怎么樣他?。吭僬f,我一個小孩子,他抓我有什么用?
“你們真是欺人太甚!”白須魔翁一邊說,一邊執劍迎上前去,真的要和楊宗寶決一死戰。
穆桂英抱起我,稍一離開陰車,便一腳向陰車踹去。
“不要毀我的車啊!”
白須魔翁話還沒說完,這輛陰車已經散開,并且很快變成了一堆粉末。
楊宗寶一邊和白須魔翁交戰,一邊說:“一次次地捉到你,一次次地你說改正,可你說過就忘記了!你無數次地擾亂浮屠眾生,殘害黎民蒼生,早就該被誅??墒?,閻羅帝君總是仁慈地一次次地放過你。今天,我讓你永世不得為魔?!?
說時遲那時快,楊宗寶一槍扎到白須魔翁執劍的手脖子上,他痛苦地慘叫一聲,把寶劍拋向空中,正朝著穆桂英刺來。好歹毒的一個魔王??!幸虧穆桂英眼疾手快,揮劍打落了空中飛來的寶劍,從馬上一探腰,伸手拾起寶劍,麻利地插到了背后。
眼看楊宗寶的銀槍就要刺中白須魔翁了,他轉身便跑。即使逃跑,他還不服氣地說:“我不作幽冥的引路人,還有誰去作?”
“我作你的引路人!”楊宗寶拍馬追趕。
魔王畢竟是魔王,眨眼間,已經看不到他的影子,只有一陣黑色的旋風刮進不遠處的黑森林里。
穆桂英大喊:“將軍,暫且放過他這一回吧!不行的話,我們到閻君那里去理論?!?
楊宗寶撥馬而回,對他的愛妻說:“好,我聽你的。下次遇上他,我一定剜出他的魔心當下酒菜。”
穆桂英慈愛的看著我說:“將軍,這個小娃娃咋辦?”
“先帶回山寨吧,會有人來找他的?!?
直到這時,我才敢大膽地仔細審視這對英雄夫妻。
楊宗寶英俊威武,雖是一個將軍,但并不是一個赳赳武夫。眉宇間透出的是儒雅和豪俠,更顯出一個男子漢的非凡氣度。而穆桂英則更多的像是一個淑女,想從她身上找出潑辣,好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我感到非常奇怪,是怎么到的穆柯寨呢?他們的馬被守在寨門口的女兵們接走了,他們倆個一人牽著我一只手,往寨子深處走去。凡是遇見他們的女兵們,對他們都是那么地恭敬。
我覺得,這是一個好地方。如果有易萍和桂寶在就好了。我們可以登上林木蔥郁的高山,還可以在那一塊塊凸兀的山石間捉迷藏。
一起到易萍和桂寶,我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家。我已經在外邊幾天了?六天?七天?或者是十天?半個月了?媽媽會喊我嗎?我爹會因為我長時間不回家而生氣嗎?我的父母肯定著急得不得了。我想回家。
一到他們的住處,楊宗寶便把我領到一把套著藍色厚絨布的椅子邊,讓我坐下。
他說:“小王爺,請你稍安勿躁。你很快就會回家的。我們到里邊更衣,你千萬不要亂跑喲!白須魔翁再遇到你,可不是鬧著玩的?!?
說完,他和他的愛妻手拉手進了內室。
他不是在嚇我吧?很可能是怕我偷看他們更衣。
我的好奇心突然間膨脹起來,我想看看他們是如何更衣的。于是,他們剛剛進入內室,我就悄悄地尾隨過去。
這里邊的地方可真大呀!一層又一層的帷幕,布置得像個謎宮一樣。一掛又一掛的珠簾,閃熠著奇異的光彩。我努力地找啊找啊,竟然沒有看見他們的人在哪兒。只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
“將軍,你怎么稱呼這個小孩子為王爺呀?”
“對不起,夫人!只顧想著制服白須魔翁的事,忘記告訴你了。這個小孩子可不是一般的人哪,他是咱大宋朝以后的王爺呀!”
“將軍,我們倆個誰也沒有離開誰的左右過,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就是我們大宋朝以后的王爺呢?”
“昨晚閻君托夢對我說,白須魔翁急于求成,他到浮屠世間引領亡靈,引錯了人。讓我馬上去制止他。當然了,閻君會懲罰白須魔翁的?!?
“那我們為什么不把小王爺送回家?”
“有使者親自來訪。”
“將軍,你這么大聲音,不怕小王爺聽見而泄露天機嗎?”
“不會的,他還在河這邊,等他一過了河,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大宋朝的王爺?我在學校連個班長也不是。老師總是讓我當組長。一個組把我算在內就八個人,還有兩個人不服我管教。學校里沒有王爺,生產隊沒有,大隊沒有。不知道公社有沒有??赡芸h里、省里有吧?回家后我得問問我爹。如果我爹不知道,我就問問同學們,或者最好去問老師。我認為,這天底下,知道得最多的就是我們的老師。
這一會兒,我對這些一點興趣也沒有。我想回家,我想和易萍、桂寶在一起玩,我想上學。
我又悄悄地走出他們更衣的內室,端端正正地坐在那把鋪著厚絨墊子的椅子上。一坐下去,我的困意就上來了。眨了幾下眼,不知怎么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