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活著…倒也不能算活著，總之她現在的狀態非常奇妙。”

博格特含糊不清地解釋著。

亞森的眉心豎起了一條細線，他突然暴怒著向博格特大吼道：“這是一個謊言！”

“你不該拿她來調侃我！我要殺了你！”

“你真的確定這是一個謊言嗎？哪怕我這條消息僅有千萬分之一的概率為真？”

博格特的話語令亞森陷入了恍惚之中。

讓娜還活著？

‘但、但這怎么可能……’

‘可是，萬一它說的是真的……’

亞森的腦袋仿佛挨了一記重拳，激昂的狂熱被強行打斷。

因生死威脅而短暫下沉的理性又再次漂浮了上來。

亞森突然感覺眼角與鼻孔一陣溫熱。

他伸出手摸了一把臉，卻摸到了滿手的血液。

“……”

亞森沒有說話，但他眉心之間的縫隙又悄然合攏了起來，魔力也恢復了平靜。

見亞森的表情又變回了正常，博格特頓時感到十分失望。

“你果然還在被人類的情感束縛著，我原本以為你已經擺脫了。”

“咳，我可從來不認為自己不是人類。”

亞森又忍不住咳嗽了一嗓子，這才發現嘴角也滲出了鮮血。

“輪到你了，繼續下一輪吧。”

“我改變主意了，和這樣的你玩一點意思都沒有。”

博格特將左輪扔回給了亞森，對著他說道：“這盤游戲就算作你的勝利吧。”

“但我要告訴你最后一個隱秘消息：我很討厭輸。”

“如果有誰贏過我了，我就會耍賴，然后推翻之前的一切‘公平’。”

“亞森·盧平，我馬上就要耍賴了。”

“你打算怎么做？”

博格特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亞森意識到，它正在逼迫自己墮落。

要么他重新墮落回惡魔，要么就要無可奈何地接受博格特的“耍賴”——他完全不想去知道那會是什么。

亞森兩個選項都不打算選，他要選第三個。

“我早就知道你會耍賴！”

“我不會墮落成惡魔，我要憑借亞森·盧平本人的意志來讓你心服口服。”

博格特愣了一下，隨即大笑了起來：“嘻嘻嘻！你在說什么夢話？讓我心服口服？”

亞森卻突然說了一句看似不沾邊的話語。

“你之前讓我使用過的電子表很精美。”

“什么？”

博格特對于亞森的話語感到莫名其妙。

但亞森那種不尋常的從容態度令它感到不太對勁。

“你到底想說什么？”

“那個鐘表來自未來，對吧？”

“那我是否可以理解成，時間對于你們這些存在來說并非是線性的？”

既然有來自未來的鐘表，也就代表了博格特能夠穿梭到相對于未來而言屬于過去的“現在”。

“我之前就很好奇，為什么你們這些家伙出現的時機一直都這么湊巧？”

亞森說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

終于，這個疑惑似乎得到了合理的解答。

亞森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之前出現過的眾多畫面：

招財貓：“……你確實生而不凡，天生就要肩負非凡的使命，這也是眾神會敵視你的主要原因之一……”

“……這是一個相當棘手的狀況，因為我不能過多插手你的【成長軌跡】，能夠給予你的幫助也相當有限……”

血肉變革者：“……然而，你的命運也絕不會斷絕于此。”

“在背負更大的罪惡——同時也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之前，你將會繼續掙扎下去，直至你履行那罪無可赦的終極褻瀆……”

博格特：“……我的偶像！讓我們來一場酣暢淋漓的生死游戲吧！”

他回憶起了之前的各種細節之處，大腦空前地清晰而活躍。

最終，亞森得出了一個結論。

“看來未來的我注定會是一個大人物，而且還會干出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那么如果我在這里死去了，那些還指望我干出大事的家伙又會怎么想呢？”

“這里是現實之外，受縛之神的目光無法看向這里。”

“而且你又怎么知道這不是我故意誘導你去這樣想的？”

博格特立即反駁道。

“你心虛了。”

亞森笑了。

“博格特…不，應該說披著“博格特”皮囊的惡魔。”

他沒有拿起博格特遞過來的左輪，而是掏出了那把M1911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我已經受夠了你們這些隔三差五跑過來騷擾我的惡心賤貨，無論你們對我有什么安排，我都不干了。”

“我就再陪你玩上最后一把吧。”

“我要從人格上徹底戰勝你，我向你發起挑戰。”

“就賭我會不會開槍自殺。”

“如果本該履行某個使命的我在這個不恰當的時刻死去了，那么今后的歷史會就此改變，還是整個時間線直接斷裂、毀滅？”

“受縛之主真的會對此而無動于衷嗎？”

面對亞森的威脅，博格特面無表情地說道：“你的死亡不會改變任何東西。”

“那就說明我在受縛之主的眼里沒有什么份量，不然祂怎么會一次又一次坐視著我面對不可戰勝的強敵？”

“如果我真的死在了這里，那意味著我其實也沒那么重要。

“那么我接下來無論怎么掙扎也沒用，倒不如趕緊死了拉倒，免得繼續受你這種無時無刻跑出來犯賤的鬼東西的折磨。”

“說不定還能因此惡心你一把！肯定會有人找你算這筆賬！”

亞森將槍口頂向了太陽穴，對博格特微笑著說道：“你敢不敢跟我賭上一把？”

“你不是最喜歡游戲了嗎？來跟我玩啊！”

“說吧，賭我開槍還是不開槍？”

亞森的話語仿佛帶有一股無形的壓迫力，令擁有他思維方式的博格特陷入了猶豫之中。

它無法拒絕這個游戲，因為這聽起來確實非常刺激。

‘如果我是亞森·盧平，我會怎么做？’

博格特忍不住這樣想著，最后它抬頭看向了亞森。

“我賭你不會開槍。”

博格特認為人類貪生怕死，絕不會有此等覺悟。

亞森成功了，他用強烈的自我徹底戰勝了博格特。

“看來你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亞森微笑著，然后沒有一絲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砰！”

刺耳的槍響響徹了整個虛空。

亞森持槍的胳膊垂了下去，整具身體都癱軟在座位上。

博格特臉上震撼的表情遲遲未能褪去。

良久，它從亞森的思維模式脫離，并恢復到最開始的狀態當中。

“敵神者，名不虛傳。”

它輸得心服口服，為亞森那股無比強烈的自我而自發鼓起了掌。

“那么，您又打算該如何處置我呢？【無貌而萬相的圣者】——無面者。”

在它的對面，本該死去的亞森已然化作成為另一個存在。

祂沒有任何面貌，亦看不出任何性別，甚至連身高、人種等一切特征都沒有。

祂以一種模糊而又清晰的矛盾姿態坐在它的對面。

“你越界了，梅菲斯特。”

祂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