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博格特已經完全同步了亞森的思維模式。

這是劣勢，但同樣也是優勢。

亞森可以去揣測博格特的想法，而博格特同樣也可以這樣做。

真正能夠決定雙方差異的事物，唯有由記憶與自我共同構成的“人格”。

這是“博格特”與“亞森”在人格以及自我意識上的無形交鋒。

‘如果博格特是我’、‘如果我是亞森——’

‘接下來我會怎么做？’

兩名擁有著相同思考模式的敵手同時思考起這個問題。

下一刻，他們不約而同地伸手抓向了左輪。

“由我來先手。”*2

亞森與博格特對視，他在博格特的那雙山羊的眼眸中看見了自己。

“既然你說我才是挑戰者，那么你就必須給我點優待。”

“想都別想，亞森先生。

“主動權必須牢牢握在我的手上。”

博格特嘴角也浮現出難以察覺的笑容。

“這是你此刻的想法，也同樣是我的想法。”

“不得不說，你的自我意識比起薇絲女士要更加強大，我受到你思維的影響似乎比預料中還要更大得多。”

亞森則毫不客氣地對博格特豎了個中指。

“哪怕死我也要死在自己手上，我絕不會將性命寄托在任何人、任何存在的身上！”

“巧了，我也是這樣想的，嘻嘻！”

“既然我們雙方誰也無法說服誰，那么就用猜拳來決定先后手的順序。”

“嘻嘻，這也是一種游戲。我同意！”

眼神交錯之間，擁有相同思維方式的雙方便做出了決定。

“我出布！”*2

亞森與博格特齊聲道。

幾乎是緊隨著話語而至的，是雙方同時伸出的左手。

亞森揮出了“石頭”，而博格特比出的手勢是“剪刀”。

亞森·盧平第一定律：永遠不在敵人面前暴露真實意圖。

搶先喊出口的必定是誘導選項，而博格特也看破了這一點。

但猜拳這個游戲在排除了一個選項以后，剩下的兩個選項就是純靠運氣比大小了。

亞森的運氣顯然要更好，所以他得到了先手。

博格特面無表情地鼓起了掌：“恭喜你，希望接下來你不要剛開始就被自己給一槍崩死。”

“說吧，在這輪游戲里面你選擇哪個權力？”

“我選擇‘判斷是否為實彈’。”

亞森做出了選擇。

然后，他暫時得到了左輪的所有權。

而當他真正拿上手以后，亞森先是仔細檢查了一遍左輪手槍。

這是一把外觀相當精致的銀色左輪，槍身上面有著各種精美的雕花。

但亞森反復檢查了數遍也沒能看出有什么異常。

‘左輪本身應該沒什么問題，然后……’

亞森開始思考接下來的行動。

一共有6發子彈，每一發子彈都有著完全一致的外觀。

但實彈與空彈應該存在著細微的差異，否則博格特也不會破例使用超自然力量來確保公平性。

亞森的第一反應就是能否利用這點來作弊，但他很快就意識到博格特很有可能會猜到他的想法。

果然，博格特開口提醒道：“亞森先生，我建議你還是嚴格遵守游戲規則，不要想那么多小花招。”

“畢竟如果你不遵守公平，那么我也沒必要遵守。”

“這樣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不是嗎？”

“你看起來就像是用了什么讀心術，我看你更像是在作弊。”

哪怕被看穿了內心想法，亞森也毫不承認地反駁道。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游戲的公平建立在博格特仍愿意遵守的基礎上。

想要戰勝博格特，就只能從游戲規則的本身來下手。

亞森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開始整理接下來的行動。

現在左輪的彈巢內裝滿了6發子彈，而下一發隨到實彈的概率則是1/6。

從概率上來說，這一槍用來打自己是最為妥當的。

但除了厭世的瘋子，以及不得不死的人，沒有人愿意將槍口對準自己開槍。

亞森也不例外。

‘先試試看吧。’

亞森的手臂不禁感到了沉重，那是來自心理上的負擔。

但當他嘗試將槍口對準自己的肩膀以后，博格特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亞森先生，請你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我又不知道，畢竟你也沒說要將槍口對準哪里。”

亞森聳了聳肩膀，裝作一臉無辜地說道。

雖然現在的博格特沒有真正的讀心術，但它很容易就知道亞森正在瞎扯。

可它也不得不陰沉著臉承認了下來，畢竟它之前也確實沒說過槍口要對準哪里打。

“現在有第四條規矩了：無論雙方瞄準的對象是誰，請在瞄準以后往目標的頭部開槍。”

“我明白了。”

根據亞森的不斷試探來看，這大概就是博格特的底線了。

雖然錯失了利用規則上的一個漏洞，但亞森也沒有氣餒。

至少他讓博格特感到了心煩意亂。

這很好，繼續保持下去，然后……

亞森將槍口對準了太陽穴，緊張不安地流下了一滴冷汗。

現在開始就真要賭命了。

生還的概率是5/6，亞森絕不希望自己會是那剩下的1/6。

巨大的壓力悄然籠罩了他。

‘如果可以的話，我每一發子彈都想往博格特的臉上打。’

這樣的想法在亞森的腦海里一閃而過。

亞森閉上了眼睛，手指逐漸往扳機處開始發力。

我會贏。

我會贏下來，然后拯救薇絲跟她的戰斗姐妹們。

我絕對會贏。

我，亞森·盧平，從今往后都絕對會——

贏。

“咔。”

沒有火光躍動，也沒有刺耳的槍聲，更沒有硝煙的氣息。

唯有擊錘打在擊針上發出的聲音。

大概率事件毫無意外地發生了，亞森僥幸存活了下來。

亞森立即睜開了眼睛，他貪婪地大口呼吸起新鮮的空氣，以緩解那股窒息般的緊張感。

“哈！哈啊——”

“恭喜你，亞森先生。你逃過了那不幸的1/6。”

“但彈巢內現在還剩下5發子彈，那么接下來的1/5呢？你還有勇氣繼續朝自己開槍嗎？”

博格特狡詐的話語再次響起。

它試圖利用語言來對亞森制造壓力，讓他的精神因為過大的壓力而提前崩潰。

就像是它對薇絲所做的那樣。

然而亞森卻反而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對著博格特反問道：“你又怎么會認為我不敢呢？”

說著，他居然又將槍口對準了太陽穴，然后毫不猶豫地扣動了第二下扳機！

“咔。”

依舊是大概率事件，亞森又躲過了那致命的1/5。

腎上腺素狂飆，血液似乎在拼命向上涌動。

連續兩槍的賭命行為讓亞森原本蒼白色的臉開始不自然地發紅。

“你瞧，我又活了下來！”

亞森的笑容中似乎隱藏著些許瘋狂，就像是之前的博格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