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昏暗的實驗室內,一名拜肉教的教眾正在對實驗用的“實驗體”進行每日研究活動。
這名不幸的受試者被固定在六芒星圓陣中心的手術床上,他那具被高度改造過的肉體暴露在教眾的注視下,邪惡的儀式在他的身體上留下了數不盡的褻瀆痕跡。
為了方便教眾觀察眼球的反應,他的眼皮早已被割去,擴散開的瞳孔呈現出紫黑色,這在教眾看來是一次失敗的實驗。
“第8次實驗記錄:肉體劣化過于嚴重,這具實驗體不能再使用了。”
在記錄完本次實驗的關鍵點以后,教眾又拿起相機,對著受試者拍了一張全身照,然后將照片貼在墻壁上,與之前幾名實驗體的解剖照片進行對比。
“效果并不是很理想,靈魂萃取物與活腦酊劑的1:3配比顯然并不合適,亦或者是提取物又出現了變質?”
隨著邪教徒不斷對比照片,他的眉毛也逐漸緊皺了起來,嘴上喃喃自語道:“或許我的思路從最開始就出錯了,不該把未經稀釋的提取液直接注射到實驗體的脊髓里……”
令人毛骨悚然的各種詞語不斷從他的口中冒出,而誰又能想到,早在兩個月前,這名理性得有些瘋狂的男人只是小鎮上一個平平無奇的商人而已。
就在兩個月前的某一天,這座小鎮的鎮長忽然性情大變,他公開宣布傳播一種名為“拜肉教”的信仰,并將先前的教會信仰貶為“異端邪說”,號召全鎮人民加入到“偉大的覺醒”當中,成為追隨“肉體之道”的踐行者。
男人本該對此嗤之以鼻,然而在民兵隊的脅迫以及鎮長的強烈鼓吹之下,他對拜肉教終于產生了一絲興趣。
當他使用一頭活豬完成了第一次解剖、實驗以及獻祭的完整流程以后,一股神秘的力量以他無法理解的方式出現在他的體內。
這是一股完全受控,并且沒有任何風險的力量,唯一的代價便是實驗需要用到的“耗材”。
男人對此大為震撼,名為“永生”的捷徑就這樣向他輕易敞開,僅僅只是踏入血肉之道的第一步,他就獲得了超越人類的壽命以及力量,而這不過只是最開始罷了。
更加離奇的是,根據鎮長宣傳的內容來看,他在實驗體上得到的一切“實驗成果”全都可以直接完美復現在自身上。
理論上,只要他能夠一直研究出足夠驚人的成果,他就可以不斷強化自身、不斷進化,直至成為神祗——
而他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只有作為實驗體的其他生命,以及拋棄他本就微不足道的人性。
在微小的風險以及不成正比的巨大利益面前,他沉淪了。
他成為了拜肉教的忠誠教眾,并將殘忍的屠刀對向那些不服從“教義”的無知者們,他們將會成為拜肉教邁向偉大之道的犧牲品,因為這是必要的犧牲。
這將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革新,人類將會邁向更加偉大的新世界。
回到現在,這名教眾正在盤算他的實驗體儲備的消耗量,以及接下來的實驗需要調整的方向。
“這具實驗體已經廢掉了,但是脊椎以下的部位都還有回收價值,只要跟之前的幾份殘尸拼湊起來,應該能湊合組成一具不錯的血肉魔像……”
“尊敬的肉裔帶領著血衣教眾們襲擊了一輛列車,雖然引來了一個哈利路亞瘋子,肉裔也因此被迫重生,但撈回了許多實驗體也算是不錯的結果,我應該還能再分配到兩具實驗體。”
“等明天領到下一具實驗體以后,可以嘗試使用純凈的低濃度鹽水來稀釋萃取液,注射的部位或許也需要調整……”
教眾不斷記錄著實驗中得到的數據,接著打算呼叫血肉魔像過來清理手術床,然而墻壁上掛著的骷髏頭卻突然強烈震動起來,緊接著骷髏頭又發出了駭人的吼叫聲!
教眾的臉色立即驚變。
“死兆預警響起!該死的哈利路亞瘋子又打過來了?”
還未等他做好迎擊的準備,整間實驗室被突然而至的暴力切斷成兩截!他所布置的防護魔法沒能起到任何作用,不堪重負的墻壁被摧毀,窗戶同時爆裂炸開,玻璃碎片四處飛濺,手術床、試驗體、實驗用的各種用具、包括教眾本身在內,所有的一切瞬間被撕碎,殘存的部分被拋向空中,如同垃圾般漫天飄散!
被摧毀的防護魔法炸成一團團火焰,書架崩塌,各種珍貴的文稿、書籍與實驗數據在空中翻飛,被失控的烈焰吞噬成灰。
實驗室開始破裂和坍塌,塵土飛揚,碎裂的磚塊四處飛濺,屋內似乎被颶風給吞噬了一般,僅僅只在一瞬間,一切都結束了。
實驗室被摧毀得面目全非,只剩下廢墟和殘骸,彌漫的煙塵之中,隱約有猙獰的兇影踏足在廢墟之上,那雙不詳的血眼穿透了煙塵的掩蓋,正散發出攝人的猩紅兇光。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只不過是它舒展身體的隨意一次掃尾罷了。
狂暴沸騰的邪惡魔力沖散了煙霧,襲擊者的全貌也終于暴露了出來:
它的頭顱呈現出完美的對稱,粗大的犄角如同國王的王冠般盤旋在光滑的頭頂上;身體線條流暢,肩膀寬厚,肌肉干瘦而線條分明,沒有一絲多余的脂肪,包裹全身的外骨骼仿佛由光滑的黑色液體凝結而成;皮膚呈現出慘白色,散發出微弱的銀色光澤,上面還布滿了如同紋身般的血色脈絡。
這頭怪物的四肢修長而強健,手指與腳趾尖銳如利刃,每根指頭上都有尖刺狀的指甲;它的手臂和腿部的肌肉尤為發達結實,關節處覆蓋著鱗片狀的皮膚,右手的掌心似乎還融入了槍械的槍口,一柄槍械被深深埋進了它的血肉當中。
最吸引人注意的部位莫過于它呈現出金屬光澤的靈活尾巴。尾巴的尾端、側面都有尖銳的鋒面,能夠隨意彎曲、甩動以展現出驚人的靈活性。
它扭曲的面容猙獰駭人,但十分奇怪的是,看似面無表情的它卻像是在笑,一雙血眼流淌下兩行血淚,給這份出奇的詭異感添加了某種致命的威脅性。
它似乎并不具有自主的侵略性,只是單憑本能摧毀眼前所能目睹的任何事物,無論是建筑、墻壁,乃至被捆住的受害者、拜肉教眾都是它血眼中的目標。
摧毀。
——大片的房屋、建筑連同地基被一齊掀起,厚重的墻體被劈斷,街道碎裂成了無數截。
殺戮。
——任何逃竄的、反抗的拜肉教眾,任何活物,全都被它的利爪與尾刺穿透,然后撕碎分尸。
毀滅。
——將目及的一切化作齏粉與塵埃,邪惡的魔力在過熱爆沸,光是接近就能蒸發教眾們孱弱的肉體。
非常愉快。
惡魔的猩紅雙眼中滿眼血腥,它充滿戲謔地對拜肉教眾展開了極端殘暴的屠殺,教眾們的魔法甚至無法穿透它體表沸騰著的溢散魔力,只能寄希望于血肉魔像、褻瀆構裝體等等魔法造物,亦或者使用改造肉體的魔法來茍活下來拖延時間,妄圖爭取逃命的機會。
無數的哀嚎與慘叫響徹了黑夜,讓這座殘酷的小鎮籠罩上更加厚重的恐怖陰影,同時也驚動了這座小鎮真正的統治者之一。
“那是什么?是之前失蹤的哈利路亞瘋子嗎?他又打過來了?”
一名身披血衣的教眾駐足于高塔之上,她滿臉驚惶地窺視著鎮內的亂象,然后求助性地看向了身旁另一名資歷更老的血衣教眾。
那名親手主持了肉裔的復生儀式,割去了眼皮的教徒陰沉地說道:“比哈利路亞瘋子更糟糕,這是一頭不折不扣的惡魔。”
“下位物質界的惡魔?它到底是怎么鉆進現實的?”
“不清楚,但恐怕我們有麻煩了,或許是復生儀式出現了什么差錯,導致這頭惡魔跑了出來,我們可能已經失去了尊敬的肉裔閣下。”
“再加上之前那個哈利路亞瘋子大肆破壞,導致我們的大批教眾死傷慘重,而本該完成晉升成為導師的受肉者閣下也不知為何失去了聯系,我們已經被逼到絕境了。”
被割去眼皮的血衣教眾說道:“梅,你是知道的。只要來了一個哈利路亞瘋子,更多的哈利路亞瘋子就會蜂擁而至……”
“這個‘異域’已經不能再繼續使用了,我們不可能瞞住他們太久,必須立即尋找下一個根據地。”
“可是我們逃不掉!這頭惡魔溢散出來的魔力嚴重影響了異域的穩定性,一旦強行關閉異域,那群哈利路亞瘋子就會像聞到血味的瘋狗一樣撲過來!”
這名血衣教眾崩潰地大聲喊道:“我們會被教會的走狗殺光的!除非我們能干掉這頭該死的惡魔!”
“無需驚慌,梅。仔細觀察這頭惡魔,它似乎并沒有什么自主意識,這意味著它只是憑借著純粹的本能在行兇作惡。”
被割去眼皮的血衣教眾面無表情,他漠然注視著小鎮在頃刻間被毀去大半,不緊不慢地說道:“它雖然擁有異常強大的魔力,但卻沒有施展過哪怕一個法術,單純憑借著一股蠻力與獸性在制造殺戮……”
濃郁的血腥氣味飄散而出,他的身軀被被無數血肉吞沒,膨脹壯大,并在眨眼間化作成由純粹血肉構成的異種生命體,萬千的觸手在他身后狂舞,宛如一雙完全展開的巨型血翼。
“這只是一頭不足為慮的野獸,由我——榮譽教眾羅比·克勞福德來親手狩獵它。”
從黑暗深處傳來的恐怖之音正悄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