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兒，給我退下！”

一聲怒喝如驚雷炸響，震得虛空都泛起漣漪。那聲音里裹挾的威嚴靈力如同無形的枷鎖，在鈺兒法印即將觸及馬東的剎那，猛地將他死死釘在原地。

他周身的氣勁瞬間潰散，雙臂僵在半空，臉上還凝固著猙獰殺意，卻連指尖都動彈不得分毫。

人群外，一位身著墨色錦袍的修士緩步走出，正是玉中壇為首之人。

他目光掃過被定在原地、兀自齜牙咧嘴的鈺兒，眉頭擰成了疙瘩，隨即轉向周圍幾位為首的修仙宗門，臉上堆起幾分歉意的笑容，對著眾人拱手道：“諸位道友莫怪，這劣徒被我寵壞了，行事不知輕重，倒是讓大家見笑了。”

說罷，他手腕微翻，那股定住鈺兒的靈力悄然收回。鈺兒踉蹌著后退兩步，仍是滿臉不甘地瞪著馬東，卻被為首修士一個冷厲的眼神掃過，頓時像被掐住了脖子，再不敢多言半句。

周圍幾位宗門修士見狀，紛紛打著圓場，目光卻若有似無地落在馬東身上——玉中壇首座親自喝止弟子，這少年是不是有什么底細？這事怕是比看上去要復雜得多。

玉中壇為首的修士緩步上前，墨色錦袍在靈力余波中輕輕拂動，臉上的歉意早已褪去，只剩下公事公辦的冷硬。他目光如炬，直直落在馬東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丹田深處。

“小友，”他開口時，聲音里再無半分客氣，“你若當真只有金丹修為，今日殺我玉中壇修士之事，我等萬萬不能服眾。”

馬東剛從境界壓制中緩過勁，正撐著地面欲起身，聞言動作一頓，抬頭看向對方。

為首修士見狀，又道：“你若真有家師，不妨報出名號。修仙界講究因果，若你師門能擔下此事，我玉中壇自會登門理論，絕不遷怒于你。”

他頓了頓，語氣陡然轉厲，周身靈力隱隱鼓蕩起來，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可你若執迷不悟，執意隱瞞……”

“那便休怪我玉中壇不講情面。”他身后的修士們齊齊上前一步，衣袂翻飛間，數十道氣息連成一片，如同一堵堅不可摧的墻，“屆時，你便是我玉中壇全族修士認定的邪修，天地之大，必追殺到底，不死不休！”

最后幾個字擲地有聲，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仿佛已經給馬東的命運定下了最終的注腳。

樹蔭斑駁，張見仁盤膝而坐，正凝神運氣療傷。紫府之內，一股清冽的香氣彌漫開來，絲絲縷縷的熱流在四肢百骸間緩緩淌過，熨帖著受損的經脈。他喉間溢出一聲輕喟，喃喃自語：“好精純的靈力……是誰救了我？莫非是那些素未謀面的師兄弟？”

思緒紛亂如麻，他緩緩將雙手覆在膝上，過往的片段卻不受控制地翻涌上來。

記得剛從道觀蘇醒時，他尚是懵懂，踏出山門便撞見幾個氣息凌厲的修士——看他們的模樣，想必也是靈氣復蘇后醒來的同道，誰知對方竟一言不合便動了手。

那幾人修為遠在他之上，張見仁只能狼狽逃竄，一路躲進深山老林。

林中恰有一戶人家，只有個獨居的老翁。

他在那里盤桓數日，與老翁頗為投緣。那時他渾渾噩噩，連自己的名字、師門都記不清，老翁便說自己姓張，問他愿不愿跟著姓。他點頭應了，老翁又道：“你既要尋人，便叫‘見人’吧。”思忖片刻，又改了個字，“還是叫‘見仁’好，盼你對己仁，對師友亦仁。”

那段日子是難得的安寧，卻終究被打破。追殺他的修士尋到了蹤跡，老翁一無所知，竟為他賠了性命。

張見仁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他恨不能當場拼命，可身世之謎未解，只能咬著牙再次逃離。

逃到馬村時，他本想暫避風頭，卻撞見士兵在村中燒殺搶掠。眼見馬迎山一行人危在旦夕，他終究忍不住出手相救，誰知這一救，又牽扯出后續一堆雞飛狗跳的事。

張見仁長吁一口氣，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從蘇醒到如今，短短時日竟經歷了這許多波折，當真令人頭大如斗。

他望著頭頂搖曳的樹影，眼底滿是迷茫，不知這顛沛流離的日子，何時才能有個盡頭。

高空之上，罡風獵獵。為首的玉中壇男子面色沉凝，目光在馬東臉上逡巡許久，見他始終緊抿著唇不肯開口，終究只是皺了皺眉，沒有再逼問——身為長輩，與一個小輩這般僵持，總讓他覺得失了氣度。

可地面上的鈺兒卻沒這份耐心。他柳眉倒豎，清脆的聲音里滿是厲色，一連串的質問如同連珠箭般射向馬東：“你說你殺了修為高過你的人？若你不是邪修，我那師兄究竟是怎么死在你手里的？”

“還有！你口口聲聲說無師無派，這金丹修為又是如何得來的？”他往前踏了一步，靈力波動愈發凜冽，“靈氣復蘇不過短短數日，你竟能渡劫凝成金丹！莫不是得了什么上古傳承？還是說，你身后藏著什么靈魂體師尊？”

最后三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鈺兒眼中怒火熾燃：“說！你到底是什么來頭？把一切都說出來！”

四周的空氣仿佛都被這質問凍結，四大宗門的修士皆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盯著馬東，等待著他的回答。

“不知。”

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像火星落在了滾油里。馬東緩緩從地面站起身，脊背挺得筆直，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

鈺兒聞言，頓時怒目圓睜，一雙杏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什么？你說什么？！”話音未落，他素手一揚，一道靈光閃過，一桿寒光凜冽的長纓槍已然出現在手中，槍尖直指馬東心口，靈力激蕩得周圍塵土微揚。

馬東卻只是冷冷抬眼，重復道：“我說，我不知。”

“好！好得很！”鈺兒被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徹底激怒，竟氣極反笑，笑聲里滿是寒意，“小子，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祭出你的金丹，讓我驗看！”

他握槍的手緊了緊，槍纓無風自動：“若是金丹純凈，無半分異樣，我便信你是什么氣運之子，既往不咎。可你若敢藏拙，那金丹里但凡沾了半點戾氣煞氣……”

槍尖微微下沉，帶著刺骨的殺意：“那就休怪我當場將你這邪修誅滅！”

話音落下，周遭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高空上四大宗門的修士也都將目光聚焦在馬東身上，看他如何應對這最后的通牒。

“如何祭出金丹？”馬東眉頭微蹙，語氣里滿是真切的疑惑。

這話一出，連鈺兒都愣了愣，隨即嘴角勾起一抹譏誚。

他不緊不慢地抬了抬下巴，聲音帶著幾分刻意的引導：“運轉靈力，往紫府推送便是。你紫府之中自有阻滯，需引氣沖擊，將內里那顆珠子從內往外推——那被推出來的，便是金丹。”

說罷，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像極了狩獵者鎖定獵物時的專注。那桿寒光閃閃的長槍始終穩穩指著馬東心口，槍尖的靈力波動若隱若現，仿佛只要馬東有半分異動，便會立刻穿透他的胸膛。

高空上的修士們也都屏息凝神，目光緊緊鎖在馬東身上。誰都想看看，這個自稱無師無派、數日修成金丹的小子，祭出的究竟是顆怎樣的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