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萬物以養官,不知蝗蠹遍世間,苦盡蒼生盡王臣。人之生矣有貴賤,貴人長為天恩眷……”
當左煉如此書寫,那白玉石上竟然出現了道道裂縫,就仿佛這文字,如同重錘一字字砸向了玉石之上。
周圍那些金色文字具都是黯淡下來。文以載道樓中生出一道道反斥之力,想要將左煉排擠出去。
左煉雙足運力,身若千鈞,一雙腳在地面上踏出了石印。隨著左煉寫下的詩詞越多,反斥之力越來越嚴重。
“這就怕了,想趕我走?”左煉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我還沒寫完呢!”
左煉索性腳部發力,將鞋襪盡皆震碎。一雙赤腳他在地面之上,他使用粘勁,雙腳勁力暗運,如同是被粘膠黏在了地面之中。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飄搖熒惑高。翻天覆地從今始,殺人何須惜手勞。我生不為逐鹿來,都門懶筑黃金臺,狀元百官都如狗,總是刀下觳觫材。”
當此篇詩成,在使用了望氣術的左煉眼中,那詩詞之中有著黑紅之氣以極快速度攀升。
凝結一府氣運的國運參天巨樹,直如云霄。
被這黑紅之氣,攔腰斬斷,剎那崩潰!
一瞬之間,一府之中凡是在此間龍虎祠中,受箓官職的文官武將都有所感應,齊齊將目光望向龍虎祠。
“這動靜這么大!”此番變故也出乎左煉意料之外。
左煉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看來對付這國運氣數的法子,被我找到了!
赤著腳的左煉,拔腿就走,他要趕在其他人到來之前,溜之大吉。破壞一府國運氣數,這個罪名砍左煉十個腦袋都嫌輕了。
……
講堂前,狀元橋邊。
冉紅纓坐在案前,聽著高臺上的義利之辯。二位儒生引經據典,談得是頭頭是道,天花亂墜。
她則是聽得一頭霧水,昏昏欲睡,連打了幾個哈氣。
“紅纓,眾目睽睽打哈氣可不淑女呀。”鄭懿嘴角逸出一絲笑意。
冉紅纓笑道:“這什么義利之辨本就無聊,滿嘴扯閑篇。”
鄭懿說道:“這些士子讀書人,若是能在這義利之辨中嶄露頭角,那可不比科舉拔得頭籌差。我此間事了,就帶你去那看一個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美少婦崔若鴛以手掩口,輕笑道:“那自然是文以載道樓了。那里可聚集著一府讀書人的文脈精粹。鄭通判,可是有幾篇絕妙詩詞,刻印在上呢。”
鄭懿在前面領路,冉紅纓與崔若鴛與其談笑晏晏,后面有七八位丫鬟婢女侍候。
崔若鴛笑道:“文以載道樓,王朝州府龍虎祠中都有著這樣的樓閣,其中記載著一府詩詞歌賦精華,乃是大昭國運氣數的定海神針之一。
常人即便是以筆墨書寫那氣運石上,因其言理才氣不足,也會瞬間被消沒掉。只有字字珠璣,廣為流傳的名篇,方有資格位列其上。”
“鄭大哥,你的詩詞竟然也能收入其中,真是好厲害啊。”冉紅纓欽佩說道。
忽然,鄭懿心中生感應,感覺胸口似乎被重砸了一拳,極為沉重。本來輕盈的身體,似乎一下子變得沉重無比。
鄭懿抬頭,望向了自己的氣數祥禽。
凡是受箓的朝廷命官,都可以看到自己的氣數祥禽狀態為何。
只見代表著自己氣數的白色鷺鷥,竟然有些萎靡不振,受到到了重創。
“難道是妖魔攻擊?”鄭懿轉念一想:“不是,此地可是龍虎祠,沒有幾個妖魔敢在這里作祟。難道是……”
鄭懿信步便是朝前走去,只見原本矗立的文以載道轟然崩塌,一名中年男子站在廢墟之前,那男子兩鬢星霜,赫然便是平安府郡太守,嚴由龍。正五品的朝廷命官,為本府郡最高行政官員。
“參見太守!”鄭懿躬身行禮。崔若鴛以及冉紅纓也跟著萬福行禮。
“大逆不道!”
鄭懿嚇得身體發顫,額頭有汗水不斷沁出。暗中思索,究竟自己到底翻了何等過錯,竟然被冠以大逆不道的罪責。
“鄭懿,你過來!看看這首反詩!”嚴由龍聲音低沉,其中隱含怒意。
鄭懿緩緩抬頭,來到了唯一佇立的白玉石碑前。
那石碑上寫著“民生萬物以養官,不知蝗蠹遍世間,苦盡蒼生盡王臣……”剛看了前面三句詩,鄭懿立馬伏低腦袋。
“此等狂悖謀逆之文,下官不敢看!”鄭懿哆嗦道。
“你覺得這首詩出自誰手?”平安太守嚴由龍低語道。“一首詩竟然蓋過了我一府數代俊杰的文章。”
“是出自妖魔?還是我平安府的哪位文人?”嚴由龍喃喃道。
“妖魔都是不讀詩書的蠻怪。憑借著妖魔應該是寫不出來。此等無君無父,不忠不孝的詩詞。斷不會出乎我平安府,下官猜測乃是白蓮教的逆賊!”鄭懿趕忙說道。
“白蓮叛亂,已經是糜爛了西邊的數州,有逆賊潛入我平安縣這也解釋的通。”嚴由龍稍稍吐出一口氣。
嚴由龍遙望天空,在他的視野之中,那勃勃生機的國運氣數被攔腰斬斷,自己的祥禽白鷴,本來是顏色純白,行止閑雅,現在也是嚇得瑟瑟發抖。
“當那逆賊寫下反詩,震塌整座文以載道樓的時候。我的白鷴心生警兆,我利用白鷴的神異之能,穿行至此,可惜還是遲了一步。讓那逆賊走脫。”
“這首詩的殺氣之大,戾氣之重,聞所未聞!”嚴由龍幽幽長嘆一聲,說道:“立即傳我的令,聯系鎮魔軍統軍府,分派各支團校,進駐各縣。一定要看住了,現在千萬不能出亂子!”
“是!”鄭懿躬身應道。
“至于這個寫反詩的逆賊,鄭懿,就交給你來查。”
“是!”
左煉在龍虎祠中晃悠,他的鞋襪已經是震得粉碎,在龍虎祠后院中的住宅中,尋摸到了一雙鞋襪,套在腳上。
左煉心中頗為開心,他尋找到了對付國運氣數的方法,那就是反詩。
“如果將反詩寫在紙條之上,裹在刀劍之上。無異于在刀劍上覆了一層魔。那樣就能造成傷害了!”
左煉盤算著。
他現在平安縣,唯一忌憚的就是縣太爺的那國運氣數庇佑。有了反詩對抗國運氣數作為倚靠,對他也就不用再畏懼了。
……
義利之辨結束之后,所有人紛紛離開了龍虎祠。
文以載道樓坍塌的消息,不脛而走。
儒士與讀書種子們,臉上都流露出驚恐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