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仲景不解說道：“你有這么多錢，置些產業，買些地，做個富家翁那不舒舒服服的。”

左煉腦海中浮現出北王莊的吳老太公，以及齊德龍掌柜的兒子被抓……在這個妖魔橫行的世道，自身不掌握力量，有再多的錢，那也不過是別人的糧倉。

況且，不斷修行，左煉還能提升自身壽元。他又怎么能停下來在武道之路的探索呢。

“我決意投身武道，斬妖除魔。”左煉誠心誠懇說道。

“那尤其難，尤其是對你而言。你是不是想要加入懸鏡司？”孫仲景眉頭緊鎖，淡然說道。

對于左煉來說，想要獲取壽元，斬妖除魔，最好的方式自然是加入懸鏡司。畢竟，他們是專司斬妖除魔，加入他們，才有源源不斷地妖魔斬殺。

最近，平安縣妖魔活動的蹤跡已經是少了很多。

“我勸你倒不如加入鎮魔軍，有冉家的背景，你不失作為一個家臣。”孫仲景以平靜口氣說道。

左煉卻是岔開話題說道：“孫老，您剛剛說的尤其難，尤其是對我而言，這是何意？”

“你可知三教九流之分。”孫仲景說道。

“三教好像是佛道儒，九流，我只大概聽說過，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左煉回憶了一下，緩緩說道。

孫仲景嘆了口氣，說道：“三教你說的沒錯，九流則是

上九流：帝王、圣賢、官、儒、僧、道、尼、兵、農。

中九流：民、書、驛、灶、醫、卜、工、匠、商。

下九流：衙差、樂、巫、丐戶、腳夫、奴、優伶、妓、罪。”

“這九流之分很重要么？”左煉撓了撓頭，前身記憶中基本上沒有這些記憶，他作為穿越者，有著現代的意識，剛穿越來不久，也沒有過多留意。

孫仲景眨了眨眼睛，面露震驚，那表情似乎在說，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他說道：“上九流為貴籍、中九流為良籍、下九流為賤籍。”

“那我就是賤籍？”左煉指了指自己。

“賤籍社會地位最低，備受歧視，不得參加科舉，不能做官……”孫仲景慨嘆一聲，幽幽說道。

左煉搖了搖頭，說道：“我又不參加科舉，不準備做官。”忽然，左煉想了起來，說道：“加入懸鏡司，需要良籍以上。”

“你想要當官，那必須要良籍以上。否則，縱使入了懸鏡司，恐怕也只能是最底層的差人。”

左煉似乎能夠感覺到這個世間的惡意，雖然前世也是人分三六九等，但也沒有這個世界這么嚴重。

“你父母是什么戶籍？”

“他們是農民，但是失去了田地。凍餓而死，沒想到他們的戶籍還是貴籍啊。”左煉覺得有些諷刺。

“上九流中的農籍，看似指的是農人，實質上指的是鄉紳地主。畢竟，一個當不成地主的農民，失去手中土地，只是早晚之事。

經歷一場旱災或者洪災，農人的土地大概率為了購買糧食，出賣土地，便是被大地主兼并。農人自身失去土地，而又無謀生手段，落入賤籍也是常有之事。”

孫仲景慨然一嘆，胸中憤懣。

“一日賤籍，世代奴才。永世不得超生。”孫仲景幽幽嘆道。

“所以我給你的建議是，在你的平安縣，買塊地，當個富家翁。想要除掉賤籍，必須要三代人不沾賤業才可以。你有這幾千兩銀子，除籍只是遲早之事。”

左煉騎在馬上，心潮起伏。

如果沒有壽元道果，我大概率會選擇如此。但是，這個世界妖魔縱橫，就算當個富家翁，難保不遇到大妖魔，被吃個干干凈凈。

“孫老，我有些奇怪，為什么這世界妖魔橫行，不是掌握著武力的武人地位最高，反而是什么官的地位高。”

孫仲景嘿然笑道：“首先，掌握著強大武力的武人地位自然是高，但是大多數的習武之人，都是水平了了。而你一旦當了官，嘿嘿，你就能得到王朝氣數庇佑，妖魔不侵。”

左煉聽得目瞪口呆。

“王朝氣數，那是什么東西？”左煉聽得一頭霧水。

“那我也不知道，聽說一些卜籍的陰陽生，他們善于望氣，能夠看到所謂王朝氣數。你不相信王朝氣數？”孫仲景輕聲說道。

“我信，算是解開了我的疑惑，人間妖魔縱橫，只要吃了一個縣令，占據了他的位置。依大昭這版圖之大，交通不發達，妖魔將整個縣吃完，州府恐怕都未必知曉。身負王朝氣數的縣官，才能防止被妖魔殺害。”

“這個世界遠比我想象的還要精彩啊！”左煉心中感嘆道。

“你接受事物的速度，遠超我的想象。”孫仲景淡然笑道：“一般人，聽到所謂的王朝氣數，都只當是癡人妄語，不足為信。”

左煉幽幽嘆了一口氣，自己的見識真是太少了，呆在平安縣，根本是信息閉塞，坐井觀天啊。

蕭伯溫那小子，傻乎乎的家中頗富，選擇成為衙役。那不是自甘墮落么，怪不得被父母斷了銀錢。

左煉想到，前世看到電影中，有些富家小公子，為了唱戲，偷偷跑出去當戲子的事。被父母打斷了腿。

不過以蕭伯溫父母的老練，應該沒有讓蕭伯溫換了戶籍。最多只是，讓這小子當差，過一過癮。

左煉則是徹徹底底的淪為了賤籍，他倒不怪前身。畢竟，前身也是走投無路，才去縣衙當差。

孫仲景嘆道：“左小哥，你刀法悟性絕佳，要是參軍，投入冉家門下，博個封妻蔭子亦非難事。”

“參軍應該不能斬妖吧。”左煉反問道。

“每年也會幾次，鎮魔軍依循上令，圍剿山中妖魔。”孫仲景啞然失笑：“許多人參軍，就是為了避免遇到妖魔。左小哥，你倒是特別喜歡斬妖除魔啊。”

一年幾次，那也太少了。根本喂不飽壽元道果。現在看來，還是差役這個身份比較好一點，稍微自由一些，而且還能斬妖，雖然是不討上司喜歡。

“我暫時還是在平安縣當差，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愿意加入懸鏡司。”左煉想了想說道。

孫仲景遺憾輕嘆，為左煉命數感到惋惜，感嘆左煉不能抓住機會，投身冉家門下。

“貴籍也好，賤籍也罷。我身負壽元道果，憑的是手中五尺刀，路遇不平，一刀斬之。”

刀法的修習，也讓左煉的心性得到的磨練。此念一起，諸多心思雜念都被占盡。

“貴賤、權勢、命運在長生久視面前，都是泥沙之塔，一浪摧之，唯有自身力量可依仗。”

“‘一日賤籍，世代奴才。永世不得超生？’在時間變遷中，王朝更迭，天下紛亂也不是沒有可能。區區一時貴賤，又何足掛齒！”

想到此節，左煉輕輕呼出一口氣，心中再無之前的郁悶憂憤之意。

……

很快，他們便是到了遠遠見到了一座城池，新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