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對嬴旭起了戒心，這是趙高最想看到的結果。

長公子扶蘇那邊，他一個小小的計策，便讓始皇嬴政心中對扶蘇升起的那點好感瞬間消散。

這般看來，如今能夠和胡亥競爭的，無非就是咸陽城的這幾位公子。

但在趙高看來，他們可不配成為胡亥的對手。

他已經思考過了，此次始皇嬴政出巡，自己定要諫言讓胡亥跟隨，出巡的一路上，讓胡亥和嬴政多親近親近，爭取在此次出巡期間，一舉敲定太子之位！

這段時間，從李時珍為嬴政的診治上，趙高也大致猜到，始皇嬴政的生命所剩不多了，如果胡亥能夠穩定太子，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是新帝之師！

以胡亥對自己的尊崇，到時候自己在整個大秦都將會是無冕之王！

越想越興奮，趙高連忙退出祈年殿。

他已經決定，此次有始皇的詔命在，一定要好好調查一下代城那邊。

始皇嬴政是對嬴旭不信任了，但嬴旭那收攏流民的手段讓趙高察覺到一絲危險。

偏居代郡，手下又有著大量的流民，即便是胡亥成了秦二世，在趙高看來，嬴旭都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趙府令，烏氏草場來人了。”

趙高剛回到自己的住處，準備安排人去調查代城的事情，一名小寺人就慌慌張張來到跟前低聲附耳道。

烏氏草場？

趙高聞言，眉頭微皺。

上次烏氏倮派人截殺嬴旭手下的事情已經讓整個烏氏草場變得十分敏感，他很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和烏氏草場有什么接觸。

“府令，來人說有重要消息，是關于公子旭的。”小寺人再次開口。

聽到這話，趙高突然來了興趣。

“人在何處？”

小寺人拱手：“在驛館，那人約府令翠香齋一見。”

翠香齋是整個咸陽城比較高檔的酒樓，光顧這里的大都是商賈巨富，達官貴人。

“知道了，告訴來人，吾稍稍便過去。”

打發小寺人離開之后，趙高連忙招來幾名門客，吩咐他們不惜一切代價，盡快調查清楚代城的一切后，便換了一身衣服直接朝翠香齋趕去。

翠香齋二樓雅間，趙高趕到之后，烏氏駒連忙起身行禮：“見過趙府令。”

“是你，吾記得閣下是鄔君胞弟，叫烏氏駒吧？”掃了烏氏駒一眼，趙高淡然開口。

身為大秦的中車府令，始皇嬴政身邊的貼身近侍，要是烏氏倮親來，他還能正眼想看，但對烏氏駒，趙高的姿態還是很高的。

“趙府令能記住駒的名諱，是駒的榮幸。”烏氏駒笑著開口，隨后伸手示意：“趙府令請。”

趙高點了點頭，徑直走向主坐坐下。

“閣下此來咸陽，是有關于公子旭的密報？”沒有任何客套，趙高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對于他的直接，烏氏駒顯然有些不太適應，微微愣神之后這才開口道：“前些時日我烏氏族人去探查草原牧草，意外在草原上遇到了一場戰斗。”

注意到趙高略感興趣的神情，烏氏駒繼續開口道：“戰斗雙方是草原的厄爾扎哈部落與一群秦人。”

“族人救下了一名受傷嚴重的秦軍將領，那人在昏迷中一直嚷著要回代城，愧對公子之類的話。”

聽了烏氏駒的訴說，趙高眉頭微皺，細細思索著這條情報中到底能發掘出來什么信息。

“公子旭的人為何會與厄爾扎哈發生沖突？”趙高問道。

烏氏駒搖了搖頭，這件事他也不清楚。

“那人在何處？”趙高又問。

烏氏駒有些尷尬道：“傷勢太重，又一心想要會代城，不愿意吃喝，族中大巫也束手無策，已經死了。”

死了！？

趙高聞言，心中忍不住想要罵娘！

這么重要的證人，居然能讓他死了，這烏氏草場還真是一群廢物啊！

嬴旭的人出關在草原和草原部落發生了沖突，這中間肯定有著大秘密，如果能夠挖出這個秘密，趙高覺得一舉扳倒嬴旭根本不在話下！

“可還有其他人？”有些不死心，他又連忙問道。

烏氏駒搖了搖頭：“雙方見到族人出現，很有默契的四散逃開，那名秦將也是傷重墜馬，才被族人追上。”

“他在墜馬前對那些秦人士卒下了命令，讓他們不要管自己。”

嘭！

聽到這話，趙高忍不住捶打著面前的案牘。

“閣下不遠千里來到咸陽，就是給趙高帶來這樣一個消息？”

始皇嬴政如今雖然是對九公子嬴旭有了懷疑，但那畢竟是他的兒子，僅憑這些，根本不可能起到什么作用。

“烏氏族人可曾看清雙方有多少人？”趙高思索片刻又開口問道。

“秦人近千，厄爾扎哈有三千騎。”

“那些秦人可曾執甲！？”趙高有些興奮問道。

嬴旭被貶代郡，隨身只有一支百人親衛隊，如今卻一次性出動了千人前往草原，若是這千人都是執甲之兵，那也是重罪了！

畢竟秦律有規定，私自執甲，等同造反。

“這……未曾執甲。”烏氏駒頹然的搖了搖頭開口。

袁崇煥和關寧鐵騎當時為了能夠更快的營救靳蕭，所有人都未執甲，僅帶了趁手的兵刃。

希望再一次被打破，趙高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替趙高謝過鄔君，宮內還有些事情，趙高告辭了。”

本以為這次烏氏草場能夠給自己帶來什么好消息，現在看來，這消息根本就沒多大用。

從這則消息之中，自己最多也就是多了一個調查方向，可以讓人查查九公子嬴旭的人為何會前往草原，又為何與厄爾扎哈部落發生沖突。

這一點很難。

想要查清這件事，代城是行不通的，只能從厄爾扎哈部落下手，但他的情報組織對草原滲透的不深，想要得到確切的消息恐怕不容易。

代城。

臨近傍晚時，一匹快馬狂奔著進入代城。

代城別院，房間里，嬴旭正在寫東西，身穿褐衣，臉上帶著血漬的身影跌跌撞撞沖了進來。

“公子！”

來人單膝跪地拱手：“稟公子，出事了！”

嬴旭看向來人：“你是關寧鐵騎？袁崇煥呢？”

士卒開口道：“將軍他……咳咳……”

“敏泰，給他倒點水！”

“你起來，慢慢說。”

嬴旭來到士卒面前，將他扶起，敏泰也慌忙端了一盞熱水遞過來。

士卒喝完水，抹了抹干裂的嘴唇開口道：“屬下當日與九百弟兄跟隨袁將軍去追殺叛徒厄林木兒和那些胡人。”

“追殺之中，厄林木兒被將軍射殺，然那些胡人四散逃開，將軍命令吾等搶回那些戰馬，追逐過程中，不知從哪殺出來數千名胡人騎兵。”

“將軍帶著吾等且戰且退，后來在距離上郡邊關兩百里的地方被追上，廝殺過程中，又一支不知名的騎兵出現，那支胡人騎兵被嚇退，吾等也連忙準備撤退。”

“然……”士卒說到這，眼中閃過一絲悲傷，腦袋耷拉著：“然將軍在廝殺中身受重傷，不慎落馬……”

“將軍落馬后命令吾不要管他……公子！”

“去救救將軍吧！”

士卒說完，再次起身跪地哀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