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力悚然驚覺，急扭頭，驚疑不定的側目看去，一只手正在他眼前，五指緊握，掌中捏著一物。

張健五指張開，掌心躺著一枚鵪鶉蛋大小烏黑之色光澤暗啞的石子兒。

“……健哥厲害！”

牛大力由衷的暗嘆一聲，額頭上沁出幾許冷汗。

張健神色促狹的給他使了個眼色。

牛大力下意識的扭頭看去，頓見一高挑身影徑直來到附近，桃花眼里沒有秋波與柔情，只有兇狠與煞意，如頭母豹子盯住獵物，聲音清越卻又如瓷器碰撞，莫名給人一種“俱碎”的侵略感和恐懼感，面無表情的質問道：“你找死？”

牛大力哪見過這等凌厲逼人的巾幗，登時氣弱，怯懦的縮了縮脖子，只囁嚅道：“我……”

高挑女子加重語氣打斷道：“管好你的嘴！”

牛大力滿面通紅，連連點頭，下意識的賠禮道歉。

高挑女子卻理也沒理，也沒離開，因為這事兒還沒完，目光稍微偏轉，落到張健身上，眼神不善的問道：“愛出頭？”

啪~

張健無比果斷的將石子兒丟地上，當即表示：“您消消氣，我只是個吃瓜的！”

“不知所謂！”

高挑女子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見她走遠了，早就嚇得縮成一團躲在張健側后方的黃二狗才眼珠子賊兮兮的轉轉，緩緩松開捂住嘴巴的手。

他真怕那小娘子連他也一起收拾。

畢竟是他最先嚼舌根的。

好運躲過了一劫。

緩了會兒，黃二狗才終于平復心神，壓著聲音道：“那小娘子名叫林櫻，聽說是帶藝加入斬妖司，奔著成為斬妖使來的。人家當斬妖人只是走個過場，有些人真不長眼，這都敢去招惹，被打死也活兒該！”

牛大力驚魂未定的看了眼張健，想到剛才自己多嘴亂說，后背上又冒了冷汗。

張健安慰道：“別怕，她是過江龍，初來乍到，拿不長眼的立威而已，心里壓根不會在意我們的！”

牛大力嘟囔道：“那……我以后還是避著她吧！”

一個飯間小插曲也就如此過去了。

不過張健卻被勾起些念想。

在斬妖司里，斬妖人雖然地位低賤，幾乎是消耗品般的存在，但斬妖司無論是畫大餅也好，真在意人才也罷，其實是給所有斬妖人提供了晉升通道的。

被襄中成為斬妖使侍從不算。

斬妖人真正的晉升通道名叫死亡試煉。

只要通過死亡試煉就能直接成為斬妖使。

而所謂的死亡試煉，內容仍然是斬殺妖魔，只不過，在正常斬殺妖魔之前會多出一個步驟，解開妖魔的鐐銬鎖鏈。

牢門鎖死，妖魔解放，試練者要么被妖魔殺死，要么斬殺妖魔活著出來。

此謂是死亡試煉！

鎮妖塔一層十個區域，外加二層十個區域，共計二十個區域，于每個區域任選一牢房進行死亡試煉，活著出來且妖魔死亡即為通過，全部完成二十個死亡試煉任務，即圓滿通過死亡試煉，可直接晉升成為斬妖使。

相當一部分帶藝來投斬妖司的武者都會選擇走此路。

倒是斬妖人圈子里，有時一整年都未必能有一個提出要進行死亡試煉的。

而張健此刻恰就動了死亡試煉的心思。

對他而言，死亡試煉好處頗多。

可以鍛煉實戰；可以領略妖魔師傅們的完全態，距離受傷更近；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觸更強的妖魔……

當然了，能夠成為斬妖使也是極好的。

不過張健不著急也并不強求。

回到棺材房，張健日常練完刀。

牛大力由衷的感嘆道：“健哥，你的刀法愈發精進了，我已經看不懂，看著就怕！”

卡在即將大成的瓶頸上已經幾天的張健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將牛大力的佩刀扔還給他，忽然問道：“大力，以后當我斬妖使侍從如何？”

“啊？”

牛大力愕然，腦子里一時沒轉過彎來，隨后連連點頭道：“我沒意見，我聽健哥的！”

張健無奈的擺擺手。

這小子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或者說，直接把主見掛靠在自己這了？

這時，牛大力才忽然吃驚的問道：“健哥，你要死亡試煉？”

張健坦然道：“有點念想，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通過！”

牛大力眼底不無擔憂，但還是說道：“健哥，您肯定十拿九穩！”

張健笑笑，叮囑道：“大力，這事兒咱默默的來，別聲張！”

牛大力大力點頭，早就知道他健哥沉穩，不是那等愛顯擺出風頭的人。

“劉管事，我要開啟死亡試煉！”

果然，林櫻來后的第一天，剛點完名，林櫻就當眾提了出來。

看著從人群之后一步步走出的林櫻，所有人都感到震驚，大部分人早就聽說了林櫻的到來，但直到這時候才真正意識到此女的不凡。

要說震驚，莫過于劉管事。

“女人……斬妖人里來了個年輕的姑娘，第一天點名就要進行死亡試煉……”

劉管事看著靠近的林櫻，生出一種仿佛時空交錯之感，簡直感到難以置信，因為這就是他父親當年的經典故事。

盡管他提早就知道了林櫻的到來，也知道林櫻是來走過場的，但屬實沒想到，林櫻會在她第一次參加點名的時候就直接提出開始試煉。

他本以為林櫻會像其它類似的存在一樣，先行適應個兩三天的。

這一下就真的與他父親的事跡形成了一比一復刻的關系，像是同一臺戲換了演員重新上演一樣。

從小耳濡目染的爹的故事又在他的眼前重新上演……

劉管事心里能不震驚么？

他不動聲色的瞥了眼張健，甚至心里猜測，“是不是張健過兩天也要提出進行死亡試煉？”

“……死亡試煉啊！”

劉管事畢竟是個老油子了，面上始終沒顯現任何異樣，滴水不漏，打眼看向林櫻，難得的擠出一抹笑意道：“死亡試煉的規矩都懂么？”

林櫻點頭。

劉管事道：“作為斬妖人，每天的差事只要有安排就必須完成！死亡試煉是額外的考驗，需在交差后進行，能接受嗎？”

林櫻點頭道：“小意思！”

“好！”

劉管事從兜里掏出塊不一樣的令牌交給林櫻道：“拿著，滴血認主，從一層甲區慢慢往后開啟試煉便是！”

林櫻接過令牌，不吝回了個微笑，“謝了！”

劉管事擺擺手道：“祝你好運！”

兩天后。

看著面前的張健，劉管事心底在洶涌在抓狂在吶喊，“真的，他真的不出所料……歷史再現，故事重演……他真的拿著我爹的人生劇本？！”

所有一切的震撼，最終在腦子里化成兩個字：

如爹！

——如我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