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一直很認真在聽大家說話，這時候正低著頭想剛才夏齊齊的話。他不懂什么是癡情什么是虛偽，只是單純的認為那個叫徐鵬程的人散發的氣場很怪異，里面有死亡的氣息。

天師拒絕天亦祈的陪送，和大家道別后一個人走出一班的教室，路過四班教室的時候，他看到那個叫徐鵬程的男生站在樓梯口，旁邊還有個長相漂亮的女生，兩人正在說著什么，徐鵬程露出難過地表情，女生握著他的手狀似溫柔地說著什么。

天師低著頭走過走廊，路過兩人的時候，他聽到徐鵬程輕聲地說：我想她。

到樓梯轉角的時候，天師抬起頭望向上面的兩個人。春日的陽光并不刺眼，只能看到背對陽光的兩個人的輪廓，后面是無盡的藍色，飄著淺淺的綠葉，吹過來的風溫和帶著暖意，還有一股淡淡的腥濕氣。天師轉身一步步走下樓梯。

做作業的時候，天師問叔叔：什么是愛？

天玄耀微笑著望著他的眼睛，緩緩道：“愛就是疼一個人，思一個人，念一個人。”天師在他懷里抬頭望著他溫柔的眼睛，問：“愛就是思念嗎？”

天玄耀搖頭，“思念并不一定是愛，但是愛一定會思念。”天師似懂非懂地點頭。

陪爺爺下棋的時候，天師問爺爺：什么是思念？

爺爺緩緩落下一子，喝口茶道：“思念既是難過又是開心，既是苦澀又是甜蜜。不在身邊的時候會思念，在身邊的時候也會思念，思念啊，是一輩子的事情。”爺爺說著望向一旁的奶奶，天師看著他們兩人專注地相視，然后淡淡地微笑。

晚上睡覺的時候，天師問輕柔拍著自己的背地哥哥：為什么會思念？

天亦祈嘆口氣，幽幽地說：“因為人都是怕寂寞的，不僅是人，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會害怕寂寞。”

“思念就會不怕寂寞嗎？”天師問。

“不是，有些人因為思念而寂寞，有些人因為寂寞而思念。這其實很矛盾，思念可以讓人在寂寞中尋到安慰，但同樣的越是思念而越是寂寞。”天亦祈試著去解釋，但天師還是搖了搖頭。

“沒關系，寶寶不懂也沒關系，你只要知道我們時時刻刻都會想著你就行了。”天亦祈笑笑親了下他的額頭，又笑著問道：“寶寶有一直想著哥哥嗎？”

天師望著他滿含期待的眼睛，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實話，“沒有，有時候想哥哥，有時候想叔叔，還有時候想爺爺奶奶。。。。。。”還有時候想以前的妖怪朋友，還有很多，這些他不敢說，因為哥哥漂亮的眼睛里已經有了失望。他突然覺得誠實有時候也是一種讓人難過的事。

看到他眼睛里溢出歉意，天亦祈掩藏起心中的死死失落，笑著說：“沒關系，只要寶寶還會想哥哥就沒關系。”他難過的并不是寶寶沒有時時刻刻想著自己，而是寶寶對他的想念和對其他人的想念是一樣的，只是他現在不能要求太多，因為寶寶還不懂。

天師窩進溫暖的懷抱，輕輕點頭。天亦祈以為他是想睡了，于是拍著他的手臂，哄道：“睡吧，寶寶，晚安。”在他額間落下一個晚安吻。

迷迷糊糊間，天師想起了那個叫徐鵬程的人，想起他微紅的眼睛，難過的表情，還有那句思念，或許他是真的很想念那個人吧，天師這樣想著，漸漸沉入夢鄉，夢里面他聽到水滴落下的聲音。

再次見到徐鵬程，是在三天之后。天師看到他坐在樹蔭下的石凳上，神色萎靡，形體消瘦，完全沒有之前雖然悲傷卻陽光健康的樣子。他坐著的凳子下有一大灘水跡，一個黑衣黑發的女孩低著頭坐在他旁邊，過長的額發遮住她的臉龐，讓人只看到蒼白的膚色，黑色的衣服和頭發不斷有水滴下來。天師心里突然有點小小的高興，因為他的思念，她回來了。

天師緩緩走近他們，覺察到有人靠近的徐鵬程猛然抬起頭，灰敗得臉上滿是驚恐，看到是上次碰到的小孩，徐鵬程這才舒了口氣，垂下頭問：“有什么事？”語氣里滿是不耐，沒有絲毫上次的溫和。

天師看著他頹廢的樣子，不明白他為什么比她不在的時候更難過。喜歡的人回到身邊不是一件高興的事嗎？

“凳子濕了。”天師指著石凳，對徐鵬程說。聽到他的話的徐鵬程突然跳起來，抓著他的手，滿臉驚恐地大喊：“你亂說什么？！！！這凳子明明是干的，哪里濕了？！！沒有濕，沒有濕！！！！”

天師望望他因恐懼和激動而扭曲的臉，又轉頭望著石凳上靜靜坐著的女孩，徐鵬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到褐色的樹干和碎在樹蔭里的陽光，石凳上干干凈凈的。他回過頭，有那么一瞬間，他放佛看到了那個孩子的眼睛里映出的黑色身影。

“啊！！！！”徐鵬程一把用力地甩開握著的細小手腕，尖叫著跑開。

天師望著那倉惶的背影越跑越遠，身邊一陣涼風吹過，女孩路過他的身邊，他看到她木然的臉上微微彎起的嘴角，和右手握著的一把紅色球狀物體。

天師剛一進家門，就被一團黑球給砸中，還沒回過神，懷里的黑球已經哭喊著大叫：“寶寶，我好想你，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喵嗚嗚~~~~~”天師這才想起來點點前幾天被銀夜帶到妖界去了，算算日子，是說的今天回來。他趕緊摸摸點點的頭，表示安慰。

“只是去測試你的力量而已，別說得好像要你的命一樣。”人未至聲先到，天師抬頭望向緩緩走來的銀夜，那頭銀夜的發還是一如既往地耀眼。

“就是要本大爺的命，哼喵。”點點扁著嘴向銀夜抱怨，轉而繼續用濕亮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己的小主人。天師繼續摸摸它的頭，點點立即舒服地直哼哼。

這時銀夜已經走到天師身邊，執起他的手親吻他的手背，“我回來了，我的主人。”微彎的眼角帶著笑，三分妖嬈，七分風情。

天師愣愣地點頭，不懂為什么每次銀夜都要單膝跪在自己面前，親吻自己的手背。叔叔說那是英國紳士的行為，但是銀夜是只妖，并不是英國紳士，哥哥說因為銀夜是只紳士的妖。但是天師還是不懂，因為以前銀夜并沒有這樣對待過哥哥。他一直都覺得比起自己銀夜是更喜歡哥哥的，雖然銀夜現在不再和天亦祈在一起，而是時刻跟著自己。

銀夜當然比較喜歡天亦祈，不過那是在之前，現在他滿心滿眼都是那個小小乖巧地孩子，從他決絕地離開天亦祈守到天師身邊，就可以知道他內心的轉變。

“切~~~笑得跟個狐貍精似的，喵。”點點不屑地撇撇嘴，真受不了這個千年老妖精對小主人笑得這么魅惑橫生，不過幸好小主人看不懂，喵呵呵呵呵~~~~~~

“恩哼~~~~”尾音微微上揚，銀夜皮笑肉不笑地對點點揚起眉，在妖界受過他摧殘般對待的點點立即抖了抖脊背，呵呵干笑兩聲鉆進天師懷里。

晚餐的時候，點點抱著小主人專門為自己準備的辣椒，幸福得滿臉放光。還是小主人真心對自己好，不像那個表面沉穩內心一肚子壞水的天玄耀，老想著利用自己，雖然是為了小主人好；也不像那個長著天使臉孔卻惡趣味的天亦祈，老是想法子作弄自己；更不像那個騷包的老妖精，總是慘無人道地虐待自己，這樣一想，小主人簡直就是它的天使，害它都舍不得吃小主人特意準備的辣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