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豬摸著被踹疼的肚子，剛才他感覺自己宛如被一輛卡車撞飛了一半，躺在地上過了許久才慢慢爬了起來。

他先是不敢相信，一直以來逆來順受的樹先生居然真的敢出手打他。

二來則是這樹先生的一腳力氣怎么會這么大。

正當他想要搖人報復樹先生的時候，卻早已經不見了對方的身影。

……

與此同時，樹先生已經到了家中。

“媽，我回來了！”

樹先生推開木門，風雪頓時卷入屋內。

然而，迎接他的確實那張已經陪伴了他三十多年，每天都會在他夢中出現的古板老臉。

正是樹先生的老爹。

此刻，他正在一邊拿著煙斗抽煙，一邊訓斥著樹先生的母親。

“都怪你平日里太縱然，才養出來那么個不倫不類的混蛋！”

“你看等那小子回來了，我打不打死他！”

而當樹先生開門之后，他的視線也隨之轉移到了樹先生的身上。

不知為何，其他人都能瞧見的樹先生的全新打扮，他的老爹卻看不見。

但是，即便如此，這位老人仍舊沒有給樹先生一個好臉色。

他怒罵道：

“你眼睛瞎了！”

“這么大的雪不知道把門關上，你要是不進來就給老子滾出去！”

這劈頭蓋臉的怒罵，讓樹先生再度想起了小時候被其父親整日打罵的光景。

縱然如今他已經長大成人，但是一時之間仍舊不敢反對父親的威嚴。

這是一種烙印在樹先生血脈當中的壓制。

面對父親的怒罵，樹先生唯唯諾諾的關上了房門，坐到了屋中。

父親見樹先生這幅神態，也懶得再在他身上多費口舌，繼續將輸出對準了母親。

“你等那個孽子回來的，看我不吊死他！”

此話一出，讓樹先生頓時汗毛倒數了起來。

自己大哥被父親吊死的畫面再度宛如幻燈片一般一幀一幀的在他眼前浮現。

他的心也頓時提到了嗓子眼上，仿佛下一秒，大哥就會推門而入。

隨后的流程便是父親肆意的辱罵，毆打大哥。

長時間在父親威壓之下蜷縮的樹先生，連一句求情的話都不敢為大哥去說。

最后，更是眼睜睜的看著大哥被吊死。

“不，不能這樣……”

“這次千萬不能這樣。”

樹先生喃喃自語。

“你嘰歪什么呢！”

父親聽見了樹先生的嘀咕，轉頭怒罵道：“老子說話的時候，你閉嘴知道嗎，不然老子他媽的就……”

他手中高高揚起的煙桿還未落到樹先生的腦袋上，木門的方向便又傳來一陣風雪。

是大哥回來了。

沒錯，正是樹先生記憶當中的大哥。

燙著卷發，打著耳釘，穿著那些在當時人眼中流里流氣的花衣服和喇叭褲。

見大哥回來，父親的煙桿也頓時收回，緊緊地盯著大哥。

樹先生渾身顫抖，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但是父親卻絲毫不慢，嘴中罵著：“畜生，你這個兔崽子，給老子過來！”

他伸手便抓起一根手腕粗細的木棍，對著大哥就開始打了起來。

沒幾棍子，就把大哥打倒在地。

同時，他好像還沒有解氣，從一旁的柴火堆中拿起了一根繩子，便拖拽著躺在地上的大哥往屋外走去。

目標方向，正是樹先生記憶中的那顆歪脖子樹。

樹先生嘴唇發抖，心臟砰砰直跳。

因為他知道后面會發生什么。

父親會將繩子套在大哥的脖子上，然后掛在歪脖樹上。

嘴中雖然不停地問大哥“錯了沒，知道錯了沒。”

但是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停，繼續吊著。

可笑，一個已經被吊起來的人又怎么能開口求饒。

就在樹先生猶豫之際，大哥已經被父親吊在了書上。

“畜生，兔崽子，知道錯了沒！”

記憶中的畫面，再一次真實的出現在了樹先生的眼前。

他眼睜睜的看著大哥的臉色由紅到青、再到發紫……

眼看著，腿腳胡亂的瞪著，幾乎把樹皮都要蹬掉。

鼻處更是只有了出氣沒有進氣……

……

“給老子住手！”

樹先生宛如離弦的箭矢一般竄出屋內，一邊跑一遍怒喊著：

“我，我這次再也不會讓你殺死大哥了！”

“你給我住手！！！”

樹先生猛地一把推開父親，繩子也猛地落了下來。

這時，突然周圍的一切都消散了。

大雪、木屋、歪脖子樹，甚至連父親都消失了。

只剩下了大哥和樹先生。

大哥躺在地上，大口呼吸著這來之不易的空氣。

“哥，哥你沒事吧。”

樹先生這才宛如如夢初醒一般，將大哥扶起來。

他抱著大哥，感受著那鮮活的心跳，喜極而泣的說道：

“好，太好了……哥你沒死，你沒死真是太好了……”

樹先生緩緩抬頭，看向大哥的脖子。

奇怪的是，這里并沒有被繩子勒過的痕跡。

“哥……你，你脖子……”

大哥突然一笑，摟住了樹先生，寵溺的摸著他的頭說道：

“弟，別哭，哥沒事。”

然而，樹先生的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將大哥的肩膀都哭濕了。

“弟，你現在怎么跟個女人一樣，就知道哭呢！”

大哥裝作“嫌棄”的推開了樹先生，用手擦了擦肩膀上的眼淚。

“沒，我只是，只是太久沒看到哥你了，我太激動了。”

在大哥面前，已經完成蛻變的樹先生不知道為什么又恢復了一些之前的傻樣，用手撓著頭。

“對了，哥你抽煙，這煙是夏侯武他給我買的呢，可好了！”

說著，樹先生就開始摸兜，但是無論怎么也摸不出來。

“誒，奇怪，剛才明明還在兜里的，怎么這么一會兒就不見了。”

“害，別找了弟，哥其實一直都沒怪過你。”

大哥雙手搭住樹先生的肩膀，一板一眼的說道。

樹先生一愣，隨即裝傻道：

“哥你說啥呢，什么沒怪過我，我不知道那些事，我們還要一起生活呢。”

“我煙呢……”

大哥笑了笑，沒有戳破裝傻的樹先生，繼續說道：

“樹，其實你這么多年一直都在因為當初沒救下來哥而自責，這個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