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很多人都有收看電視新聞的習慣，特別是中老年人，喜歡在吃早餐的時候，順便播放新聞當背景音。

“據本臺消息，最近大熱的小說家石川先生，第一部連載的小說《午夜兇鈴》因其作品優秀，被森之出版社直接簽下優質簽。

通常來說，這個合約是只有國內知名小說家才有資格簽訂的合約。

讓我們祝賀石川先生，被慧眼識珠的森之出版社社長簽下了優質簽。”

電視新聞中，女主持人臉上帶著笑容的播報著這條臨時插播的新聞。

雖然不是很明白為什么要念這條毫無新聞性的消息，但職業素養還是讓她一字不差的念了出來。

很多新聞的信息傳播，針對的并不是大眾，而是某一部分的群體。

所以很多新聞看的會一頭霧水，感覺好像傳達了什么消息，但是卻理解不來，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正所謂聞弦知雅意，在大眾耳中，只是知道最近大熱的小說家石川，因其才能被森之出版社的社長賞識，簽約了知名小說家才能簽約的合約。

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似乎并沒有什么值得意外。

可是這則消息放在小說家的這個群體中，無疑是驚天大雷，直接炸了鍋。

文學圈是存在鄙視鏈的，最高等級就是純文學性的小說，結合當時的歷史背景，探索人性，看完后，能讓人久久不能忘懷的經典。

其次是表達友情、愛情、親情這類人類感情的小說，具備震撼人心，抵達人類內心深處的效果。

下一層才是科幻、推理、恐怖懸疑等故事題材的小說。

最下層的肉文暫且不提，連鄙視鏈都輪不上。

而鄙視鏈的最底端，就是恐怖題材的小說。

哪怕是有一些恐怖小說，確實很出圈，但也確實算不上，具備什么有價值的文學性的東西。

算是大眾讀物，流行一陣馬上就會過氣的玩意，一直屬于鄙視鏈的最底端。

而現在，一個不過20歲的年輕人，寫鄙視鏈最底端的恐怖小說，還是恐怖小說家都嫌寫了掉價的鬼怪類題材。

這樣的人物，居然拿到了優質簽的合同？

要知道，這種合約在文人圈中，可是只有全國知名的小說家才有資格簽的。

這已經不是一份合約，而是一份資格，一種榮譽認可。

可就這樣輕易的給了一個寫令人最鄙視題材的年輕人，簡直就是德不配位。

這一下子，算是捅了文人圈的馬蜂窩。

本來文人自古相輕，互相瞧不起對方，都覺得自己才是牛逼的。

現在突然來了一個年輕人，拿到了許多作家吃了無數苦頭，埋頭寫作多年，都不一定能拿到，視為榮譽的合約。

這個誰能頂得住？很多文人直接破防了，甚至不少人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什么阿貓阿狗都能簽約了！”

聽著新聞中的消息，正在吃早餐的渡邊介十分不滿，就連擦嘴都用力了不少。

他是中年的優秀作家之一，憑借之前的一部小說，好不容易成為知名小說家，獲得優質簽的資格。

而電視中那個年輕人，連稚嫩氣都還沒完全褪去，僅僅憑借最讓人看不起的恐怖小說，還是最底端的鬼怪題材。

拿到了優質簽，這簡直就是把他一輩子的驕傲，當成笑料一樣。

“森之出版社，哼！”

渡邊介對于出版社新當家的這個操作，無比不滿。

隨即，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機便撥打了出去。

“次郎，你那部小說，上次說要投稿到森之出版社是嗎？”

“是的，老師，不過還在打磨，準備晚點再投稿。”

電話另一頭的年輕人說道。

“換一家吧，這家出版社不行，我給你寫介紹信。”

渡邊介很隨意的說道。

北屋次郎是他的學生之一，寫作能力還行，最近的一篇小說，他看過，寫的確實不錯。

原先對于森之出版社，渡邊介還留有一定的好感度，但現在的這個操作，直接將好感度完全銷毀。

或許他對這家出版社做不了什么事情，但是單方面的封殺還是可以做到的。

他已經決定好了，自己以及所有弟子，都不再投稿這家出版社，直到這家出版社公開道歉為止。

“這樣亂來的出版社，根本就不配刊登我的作品。”

許多知名的小說家，心中都出現了類似的想法。

畢竟就連鬼怪類的題材，都能拿到優質簽，可想而知這家出版社的含金量有多低。

帶著這個想法的小說家并不少。

當一個人拒絕的時候，可以不以為意，可是當拒絕的人多了，那么在從眾心理的影響下，將會出現大范圍的影響。

而這一切只不過還只是剛開始，真正的殺招還在后面。

當天晚上，一檔面對精英的訪談節目中，主持人邀請到了一個東瀛圈的文學大佬。

在訪談節目中，大肆批評了石川所寫的午夜兇鈴，罵其毫無邏輯，宣傳迷信，沒有任何教育意義，鬼怪題材完全就是在誤人子弟。

并建議一起參加訪談節目的文化部門高層，應該封殺這樣的小說作品。

順帶還踩了森之出版社一腳，說這樣的出版社沒有履行自己的社會責任，屬于十分下端的作為，他十分厭惡這樣的出版社。

一時間，所有人都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的氣味。

“罵的還挺狠。”

石川看著電視內的訪談節目，特別是那個老人生氣的罵人，不由得笑出了聲。

一大把年紀的文學領袖，居然還要上臺對一個小年輕這么謾罵，還真是為難他了。

“你不生氣嗎？”

原本已經開始生氣的深田恭子，聽到了一旁石川的笑聲，滿臉的疑惑。

完全不明白，對方都這么罵人了，為什么石川不但不生氣，還能笑得出來。

“為什么要生氣。”

石川很不解的說道。

“這個老先生可是東瀛的文學領袖之一，像我這樣的年輕一輩，能讓他記住名字都是挺厲害的一件事了，今天居然對我破口大罵，實在是為難他了。”

看著電視內的那張蒼老的臉，石川有些憐憫的說道。

“真是一個可憐的家伙。”

“可憐？”

“不可憐嗎？一把年紀了，明明都是可以安度晚年的老人了，居然還要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出來罵人。

看上去是文學領袖，實際上卻是別人的一條狗，指哪叫哪。

沒有傲氣不說，更沒有傲骨，這樣的家伙不夠可憐嗎？”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萬一書真的被封殺了怎么辦？”

深田恭子有些擔心的說道，如果書籍被封殺了，以石川現在的情況，怕是無法在東瀛的文學圈立足了。

算是前途盡毀，這一場風波比她想象的最糟糕場景還要可怕。

“放心吧，不會的，東瀛的文化部門又沒有這個權利。”

石川又不是東瀛國的人，而是西方大國的公民，背后可是強大的日月不落帝國。

封殺的權利掌握在西方大國的文化部門里，寫的又不是什么涉及政治的文學，充其量就是恐怖小說。

反正不是霍霍家里，也沒碰底線，就算是把整個東瀛都嚇死，西方大國看了都得夸一句牛逼。

“現在需要擔心的，應該是天海佑希吧。”

石川摸著下巴說道。

對面可是出了狠招，早上一篇新聞稿，激起了文人圈高層那些知名小說家的不滿。

這些小氣的家伙，估計是會單方面拒絕投稿，而且東瀛國這邊又喜歡搞裙帶關系，老老小小一起抵制下來。

估計超過八成的中高層小說家，會一起拒絕在森之出版社投稿。

但是這并非無解，因為存在大量的底層的小說家。

他們一看到就連石川寫恐怖小說，都能獲得優質簽，怕是會欣喜異常，認為自己的才華這么好，肯定不比石川那小子差。

他可以，我也肯定可以，抱著給對方一個機會的想法，將會紛紛投稿。

大浪淘金，數量大了，總歸還是能遇到不錯的稿件。

但現在一個領袖級別的人物開口了，底層的小說家，哪怕想也不敢拒絕權威的發言，除非是想跟等級森嚴的東瀛文人圈對抗。

這樣的計策，真的是陰毒無比，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收益，就跟擁有毒牙的毒蛇一般。

這一套下來，足夠天海佑希喝一壺的。

至于石川倒是無所謂，哪怕小說不能連載，大不了盤一個小型出版社，專門服務他出書就好了。

小說家總歸看的是作品，而不是地位或者其他東西。

最差也不過是回西方大國去寫，哪怕不寫，手中的存款，也夠他像普通人一樣的過一輩子。

至于天海佑希，日子可就沒有這么好過了。

如果沒有撐過去，森之出版社恐怕將會在這一波沖擊中，直接倒閉。

哪怕是現在及時跟石川做切割，將其當成棄子一樣的拋出去，換來的也只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早死晚死都是死，所以石川很好奇天海佑希會做什么樣的選擇。

另一邊，森之出版社大樓內，天海佑希被這則新聞搞得焦頭爛額。

今天一天之內，很多小說家聯系到編輯部，說要撤回自己的稿件。

甚至還有一些專欄作家，為了避免惹上麻煩，直接選擇了休刊。

可以說森之出版社的周刊小說，處在一個危險的邊緣，一個稍有不慎，便會分崩離析。

明明形式在好轉，明明本周的周刊銷量，創下了許久都沒有出現的新高，突然之間，天海佑希覺得自己好像被掐住了脖子，無法呼吸。

“叮～”

此時電話聲響起，天海佑希看了眼手機屏幕，發現打過來的是父親。

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行平復心情后，這才接過手機。

“新聞跟訪談我都看了。”

“嗯。”

天海佑希聲音有些平靜，此刻的她已經做好了挨罵的準備了。

“或許你爺爺說的對，我并不適合管理公司。

如果不是我一直以來的自以為是，公司也不至于變成如今這樣，讓你受委屈了。

你做的很好，敵人開始急了，說明你的路是正確的，就按照你的思路去做吧。”

病房內，天海野有些自責的說道。

雖然他的能力不強，但還是把公司支撐了二十來年，這么多年來，多少也養出了一些商業嗅覺。

當前的情況，結合之前女兒跟他討論過的一些事情，對形勢也就有了一個大致的判斷。

如果他的商業能力再強上一些，公司業務好一點，也不至于讓女兒遭受如此困境。

“就不怕我把招牌毀了嗎？”

天海佑希松了口氣，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的俏皮。

“毀了這家公司的是我，而你是在救它。放手去做吧，我的驕傲。”

天海野無比認真的說道。

“知道了，爸爸。”

天海佑希掛斷電話，原本有些煩躁的心情，也恢復了平靜，甚至帶上了不小的愉悅。

“對了。”

她好似想起了什么，剛放下的手機，立馬拿起來，準備給石川打個電話。

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穩住石川，天海佑希生怕這個年輕人定力不足。

從來都沒有面對過這樣恐怖的壓力，萬一臨時投降，森之出版社怕是真的就毫無回天之力了。

很快，電話撥通，另一邊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還以為你會明天早上才給我打電話呢。”

石川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慵懶，充滿了松弛感，一下就讓天海佑希有些焦慮的心情恢復了平靜。

“怎么樣，想好了嗎？”

“是準備把我割舍出去平息眾怒，還是打算放手一搏，跟整個東瀛文人圈對抗呢？”

石川詢問道。

“石川先生，我一直相信，作家是靠作品說話，而不是地位。”

“而且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號令所有文人，請您放心。”

天海佑希態度十分端正的說道。

她有些意外石川的氣魄，明明就是20歲的新家伙，像這樣的年紀，要么還在讀書，要么剛出社會，還是以一個新人的身份生存。

面對文人圈大佬的指責，其他文人的不滿，居然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實在是不可思議。

“好的。”

石川接著說道。

“對了，我準備這周五上訪談節目，還是原先那個訪談，就麻煩天海社長幫忙安排一下了。”

“怎么突然要上訪談節目？”

天海佑希被石川搞懵了。

“畢竟都被人這么說了，不回個嘴，也實在是不太好意思，對吧。”

雖然石川不生氣，但不代表他被罵了會不反擊。

泥人尚且還有三分火氣，他又不是什么軟柿子，就一定要被捏。

不把叫人的狗打痛，身后的主人只會對面的人好欺負。

“啊？”

天海佑希被石川的膽子嚇到了。

那個可是東瀛文人圈的領袖之一，而你就是一個有點熱度的新人。

不管是從身份地位來說，還是從尊老愛幼的政治正確來說，天海佑希完全沒想到，石川居然還敢反擊。

“我知道了。”

天海佑希沉思片刻之后，還是答應了石川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