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方周可以自己跟齊不揚說，他覺得自己開口的話，齊不揚八成能答應幫忙。

但助人為樂他愿意，替別人欠人情就沒必要了。

而且，以齊不揚的脾性，韓笑和魏微星誰開口…

魏微星從座位上站起身，向靠墻那排走去，走到一半兒，前一秒還跟人談笑風生的齊不揚陡然怔住。

來自宅男的預感告訴他，魏校花是來找他的。

“齊不揚，你能幫我個忙么？”

方周猜對了，魏微星只說了這么一句話，齊不揚就淪陷了。

忙不迭地點頭，齊不揚說：“包在我身上。”

好家伙，方周看得不住咋舌，暗道白月光的殺傷力不只存在于記憶里，再次身臨其境、親眼目睹，依舊很震撼。

魏微星小下巴微揚，“牽著”白白胖胖的哈巴狗過來，方周沒說幾句，上課鈴就響了。

他說：“課間操時再研究吧，先上課。”

齊不揚帶著一臉疑惑回到了座位，魏微星和韓笑也很迷茫。

上了十幾分鐘課，魏微星偷偷回過頭，往方周的桌面上放了一張紙條。

傳紙條，學生時代的特色活動。

愣愣打開，白紙上是秀氣的小字：【你的“劇本”借我看看行么？】

方周戳戳她，把紙條遞了回去，然后目不轉睛地看黑板聽課。

魏微星以為他會直接把先前寫的三頁“劇本”給自己，結果回來的還是紙條。

【不行。】

“哼！”

扭頭瞪他一眼，魏微星不打算跟他繼續課堂運動了。

又過了十幾分鐘，正在專心聽老師講什么是核心主義價值觀的方周突然看到…一只嫩白的小手偷偷從桌沿下伸到自己的書桌上，摸啊摸…

往前一看，魏微星趴在桌面上，小臉兒埋在另一只胳膊里，悄悄夠他桌角的幾張紙。

方周差點笑出來，無奈幫她把紙往前挪挪，讓她更輕松碰到。

咻——

兩根手指拈住，魏微星飛快把紙抽了過去，然后傲嬌地瞅他一眼。

實在按耐不住好奇，魏微星課也不聽了，專心地研讀方周寫的“拯救韓笑笑同學計劃一”。

她用胳膊肘碰碰一旁把頭也歪過來的韓笑，“他也叫你韓笑笑呢。”

見她表情揶揄，韓笑一下子紅了臉，慌亂搖頭，“沒…他沒這么叫過我。”

說著又想起不久前的那個黃昏。

‘我以后叫你韓笑笑行不？’

他是說過，但沒叫過。

想罷，韓笑堅定地點頭，“沒有。”

魏微星抿嘴一樂，沒有再戲謔她。

兩個小丫頭臉頰快貼在一起地看“劇本”，不大會兒就同時撲哧笑了出來。

又一起回頭看了看方周。

韓笑想的是：他還很有才華呢。

魏微星想的是：這人怎么想出來的啊？

方周實在是被她倆瞧的不好意思，偷偷抱拳致意。

政治老師敲了敲講臺，“再過一個多月就期末考試了，某些同學千萬不要覺得一次月考的成績就能代表一切，好好聽課！”

……

雪后的操場像一塊蘸了糯米粉的面餅，下課鈴一響，穿著羽絨服的學生們就成了五顏六色的糖豆兒，三三兩兩地鋪陳上去。

冬季的松海時不時會刮風，雖然溫度不算太低，但海風裹挾著涼氣直順著褲管和脖領子往人的身體里面鉆，不穿厚實是真的不行。

出教室前，方周特意給秦音發了短信，讓她把圍巾裹嚴實再下樓。

正噼啪按著鍵盤，魏微星和韓笑回過頭眼巴巴地望了過來。

方周淡定地把短信發送完，然后才抬頭看她們。

“走吧，下樓說。”

“嗯嗯。”兩小只一齊點頭。

方周叫上了齊不揚，可路遙就像點了自動跟隨一樣，也跟了過來。

一小堆人邊走邊說，方周給她們解釋一番劇本綱要。

“我講明白了么？”

兩個姑娘上課時預習過，領會得比較深。

齊不揚沉默著想了想，然后回過神問：“也就是說…你們要讓我演一個猥瑣的導演？”

說話時，他的表情像吃了口蒼蠅似的，惹得韓笑和魏微星全都捂嘴嬌笑。

被小美女們嘲笑，齊不揚臉更垮了，有些后悔先前答應得太快。

路遙嘖嘖兩聲，搖頭不語，暗想還好自己夠矜持。

方周搖頭道：“不是導演，是制片人。”

齊不揚點點頭，把路遙往前一拉，嬉皮笑臉地跟魏微星和方周說：

“我覺得吧，西詩同學文字功底扎實，背臺詞肯定會更利索，要不……”

路遙受了驚，連忙掙扎，磕磕巴巴說：“我…我不，我我我過于正直，演不出那個氣質。”

魏微星笑著搖頭，跟齊不揚說：“我說了不算，主意是方周想的。”

聞言，齊不揚和路遙同時求助似的看向方周。

“要我說…”

方周笑瞇瞇頓了頓，拍拍齊不揚的肩膀。

“這人物我就是為你量身制定的，你不說你閱片無數么，試著比劃比劃。”

聽他這么說，路遙立即附和，“對對對，他家電腦四塊硬盤都快滿了。”

韓笑聽不懂，魏微星聽得半懂不懂，臉蛋兒半紅不紅，咬著嘴唇拉著韓笑往前走。

“笑笑我們先走，不聽他們說話。”

齊不揚倒吸一口涼氣，瞪了路遙一眼，又苦著臉跟方周說：“我投你一票還不行么？就別讓我上場了唄？我看的那些都是山上、松下、帳篷和小黑屋，也沒有包子鋪場景啊……”

方周大笑，“校花求你幫忙都不行？再說，事關韓笑那姑娘的心態，你好好表現，我封你為七班副班長。”

想起魏微星，想起妖嬈的韓笑，齊不揚重重一嘆。

“行叭，那你再講講。”

魏微星的羽絨服是亮面短款黑色的，穿在身上顯得她腿更長，縮在領子里一半的俏臉漂白漂白，嬌嬌俏俏。

韓笑則正好和她相反，裹得是白色長款大衣，拉鎖拉緊，身段就出來了，S型小面條。

幾人圍在花壇邊，聽方周再次講了一遍戲，邊聽邊笑。

聽到臺詞時，更是笑得止不住。

尤其是魏微星，笑得捂肚子彎腰。

那模樣，離得好遠的學生都怔住了眼。

“方周什么時候和魏校花關系那么好了？”

“嗐，你沒聽說月考時的事？”

“哦，聽說了，那小星星也不能以身相許吧？”

巴拉巴拉巴拉，角落里的幾個人不多時就引起注意和碎碎念。

齊不揚吧唧著嘴巴，還是糾結臺詞問題。

他斟酌著問方周：“我總覺得臺詞太浮夸了，笑笑媽能相信？”

韓笑也卡巴著大眼睛瞅向方周。

方周笑了笑，問他們：“你們誰見過正兒八經的制片人？”

眾人搖頭。

方周說：“那就對了，老百姓了解到的層面都是電視里看的，夸張點沒什么，突出人物性格。

“再說，攏共就兩三分鐘的戲，臺詞就那么幾句，你臨場發揮一些也行，顯得自然。”

說著，再度打量齊不揚一眼，肯定地說：“我相信你，你天生就是為了這個角色而生的。”

這話一說，魏微星和韓笑更是笑得不行，路遙也連連點頭。

齊不揚仰天嘆息，“好嘛，我這張臉倒是和小星星、韓笑一樣了，可以直通演藝圈。”

自嘲連帶著夸人，方周見姑娘倆一副很受用的樣子，更覺得齊不揚這廝情商過于超齡了。

齊不揚問方周：“你確定臺詞不改，這么說話就是成功人士了，會顯得高級？”

方周強調：“是這個時代演藝圈的浮夸人士，不是成功人士。”

又說：“不是高級，而是裝出一種逼格，就像灣灣腔，是一種特質。”

見他們不懂，方周多解釋了幾句。

“把量詞換成款，比如，剛吃了一款紅薯，好好吃，哦，還搭配了一款汽水，真的超棒的。

“在公共資源前面加上我的，比如剛聯系了一下我的醫生，還有我的理發師…

“把去換成回，今年暑假準備回趟故宮看一看…

“把買換成入，今天下午準備入兩款蔥，還有兩斤雞蛋，在思考要不要一起入了，其實我覺得可以閉眼入了都。”

說著，看他們都憋紅了臉，方周自己也不大好意思，揮揮手，清清嗓子說：“反正就這個意思，領會精神，領會精神……”

“哈哈哈！”+4

齊不揚止住笑，問：“明天就演。”

“時不我待！”方周看看面帶歉意的韓笑姑娘，說：“明天！”

——

“明天我們去網吧吧？嘶~”

午飯時，方周發現秦音不知道從哪弄了一瓶辣椒醬，是湘南正宗那種辣椒醬，入口絲滑，回味無窮。

幾口吃下去，他就嘴唇發麻，秦音更是鼻尖泛出汗珠，桃花映面，嬌俏得緊。

聞言，方周灌了一口熱水，辣感更強。

他無奈道：“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非看《山村老師》不可？”

秦音撲哧一樂，歪頭瞅他，一副期待的樣子。

紅唇嬌艷，臉蛋兒清透，吹彈可破。

拿這個考驗干部？

誰頂得住？

“行行行。”

方周告饒道：“那也不用去網吧，耳機放到最大聲也聽不清，去錄像廳吧，這個片子都有。”

錄像廳…

烏漆嘛黑…

懂得都懂。

說完方周也不知想到了啥，表情逐漸變得風騷。

秦音看看他，又笑了，她搖頭說：“好啦，直到你不敢看恐怖片，不逗你了。”

又給方周夾了一塊紅燒肉…里的土豆，她說：“去網吧吧，我要看《老友記》，聽說大結局了，我最后一部沒看呢。”

方周一愣，是哦，《老友記》就是04年大結局的。

他知道秦音素來喜歡看美劇，一來可以聽語感，二來劇情屬實比國劇強。

想著想著，方周覺得自己有些虧待了秦小音。

難得放一個正兒八經的周末，她還要出去上網才能追劇。

該買臺電腦了，可…錢不夠。

這年代一臺電腦動輒上萬，他算了算寫的這幾篇稿子，滿打滿算攢了四千塊出頭。

秦音用筷子敲他一下，“想什么呢？你不想陪我去？”

方周回過神，笑著搖頭，他知道秦音拉著自己，是因為她不敢一個人去。

三廳一社在秦小音的眼里還是流氓小混混出沒的地方。

“我去給你問問有沒有盜版碟，要不咱買…”

見秦音一聽“買”字就瞪眼，方周立即改口道：“要不咱租一個DVD回家看？”

“租…”

秦音有些意動，但想了半晌還是晃晃腦袋說：“錄像廳會有美劇看么？”

按理說方周是能答上來的，但這時代的這種事情，他記不清了。

只說：“我先去問問哪里能找到光盤，到時拿著光盤去錄像廳看也可以。”

秦音點頭，把這個事情交給了方周，自己不再浪費心思。

吃了幾口，方周又說：“周日吧，明天我一早和齊不揚約好了。”

秦音疑惑地看他。

“你們才認識幾天，交情就這么好了？”

在她心里，男生之間的友情發展，確實比女生要快得多。

她有些小羨慕，念書時光顧著打零工，自己并沒有閨蜜之類要好的朋友。

方周“嗐”了一聲，淡淡說：“還不是為了你，他手里片子多，聽說都是歐美日韓的，我去問問有沒有你喜歡的…”

“哦。”

秦音反應了半分鐘，突然蹙眉瞪眼地抬頭，兇巴巴地問他：

“你到底知道《老友記》是什么片子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