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將軍，還請莫要仗著陛下的寵信，便要與當朝百官為敵啊，我等也是為了陛下好，還請遲將軍多多思索。”

竇衍依舊沒有，至少沒有在明面上，表達出自己的立場。

但是所有人也都能夠看得出來，這是對遲安的警告。

一時之間，雖然遲安自然不會怕了這奸相，畢竟，早晚也會與對方一戰，不管自己做出什么樣的表現，敵人，永遠都不可能不是敵人。

只是，這一席話，也讓遲安想到了些什么。

這段時間，無論是自己，還是軒轅珞，似乎都有些太過順利了。

無論是一開始的南征，還是后來偷偷前去征伐倭人，再到后來的圣火教之事，這原本能量無比豐富的竇相一黨，竟然鮮少與自己作對。

即便是自己還未歸京時，自己的將軍府被苦苦相逼，但終究還是在軒轅珞到達之后，對方沒有繼續擴大事態。

這么想來，這段時間出頭與自己對抗的人，最終都也變成了竇衍的棄子。

按道理來說，一個權臣，是絕不可能放任自己這樣的勢力做大的，也是不可能放任一個原本在自己掌控之中的皇帝，這樣堂而皇之發展自己的勢力的。

那么……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遲安心中明白，竇衍或許會忌憚橫陳北地的十萬大軍。

但若是掌握了朝堂，這十萬大軍，總不至于殺到未央城來……

想到這里，遲安心中靈光一現……

或許事情的關鍵，便是在這里。

自己并不了解那曾經被父親十分賞識的封野，但是或許，此人也是無比忠于大奉皇家之人，才會令竇衍如此掣肘。

若非狗急跳墻，竇衍確實也不敢輕易撕破臉皮。

但是遲安也明白，加入真的讓這竇衍一黨狗急跳墻了，那北地的十萬大軍南下勤王，所付出的代價，一定是虎視眈眈的北蠻大舉入侵！

這樣想來，這北地的局面，一定將會成為雙方博弈的關鍵。

既是雙方的掣肘，亦是雙方的決勝之機。

這樣想來……

遲安心中突然生出了一個有些令人忌憚的想法。

若是那竇衍與北蠻串通一氣……

所以，或許，自己與軒轅珞，也已經并沒有那么多的時間了。

“行了，爭來爭去的，朕懶得聽你們在這里咬文嚼字，遲安，你一個武將，莫要與文官在朝堂上爭辯，朕決定的事，你們這些人，誰也莫要再想要左右！”

軒轅珞的厲聲斥責，打斷了朝堂之上的爭端。

遲安自然明白，對方絕不是在斥責自己，而是要早些結束這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的唇槍舌劍。

這是在保護自己，遲安心中明白。

“朕看，你們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來了，那今日朝會便如此作罷，后面的事，朕自然會親自遣人來做，不勞眾卿家掛心了！”

就這樣，一場朝會的爭端，在匆匆的下朝御令下，結束了。

“岳丈大人，這朝堂上的提議，究竟是出自誰的手筆？”

下朝之后，遲安匆忙離開大殿，看到了自己老丈人那看上去誰都沒有在等的背影，連忙追了上去。

“怎么，只許你小子出這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主意，就不許我這岳丈，給你添把火？”

蘭懷璧看著遲安，笑得十分釋然。

“您可知，這樣的話說出來，您將會背負什么……”

“這有什么？老夫本就是半截入土的人了，無非是被一些蠅營狗茍之人罵一罵而已，還能怎么樣呢？虱子多了不怕癢，更何況，就算老夫不提這件事，這些人就不會把老夫視作眼中釘了？”

“只是……”

“行了，只是什么，這惡人，讓老夫來做，反正老夫也沒多少年活頭了，你小子是老夫看中的人，以后前途，老夫都不知道會有多遠，陛下今后，要倚仗的可是你這樣的年輕人，這種事，老夫的老臉厚的很，容得下，若是你，便不一定了。”

遲安聽聞此言，感動萬分。

前人為后人鋪路，能做到此。

“只是，岳丈大人還未告訴小婿，此事您是如何知曉？”

“傻小子，你不想讓陛下當那個惡人，陛下身邊，也不是沒有其他不想讓她留惡名的，老夫言盡于此，這人，也不太能說出來。”

蘭懷璧說罷，擺了擺手，沒再等遲安，直接登上了蘭府的馬車。

而遲安，也大致猜到了這將此事告知蘭懷璧的人。

雖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依舊，還是令遲安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遲大人，稍等片刻。”

就在遲安陷入沉思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便在遲安身后響起。

“裴女官？是不是陛下還有什么事要交代？”

遲安笑著看向眼前的裴紫英，目光之中別有深意。

“正是，陛下令遲將軍兩刻后在未央南門稍等片刻，陛下要與遲將軍一起，巡視藍田縣。”

裴紫英此言一出，遲安心中，便已明了。

“既如此，我便回府準備了，”遲安微微一笑，“另外，裴女官心意，遲安心領，只是，老人的清譽，能留，便莫要再污了……”

“我不懂遲將軍在說什么，”裴紫英冰冷的面容并沒有露出什么表情，“只是，無論做什么事，都會有犧牲，我不希望陛下受到什么損失，而遲將軍在陛下心中是什么樣的地位，您不會不清楚。

許多事情，需要做出犧牲，我只看代價孰小，不看其他。”

裴紫英說罷，只身調轉馬頭，返回了宮中的方向。

看著那個縱馬的黑衣背影，遲安有些無奈。

雖然還是對此事懷有些許不甘，但是遲安也不得不承認，裴紫英的做法，確實能夠將眼下的事情，變得損失最小化。

這樣看來，這位，倒還真的是這錦衣衛第一任指揮使，最好的人選。

想到這里，遲安便也翻身上馬，向著自己將軍府的方向而去。

所謂巡視藍田縣，軒轅珞的目的，自然也是十分明顯了。

回到將軍府后，收拾一番，重新出門，遲安已是身著甲胄。

而貼身的一個小包之中，裝著的，自然便是昨日軒轅珞給自己的那個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