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六……”方瑩盤膝坐地，在火堆旁低著腦袋，用小手將倒出來的銀元一枚枚放回虎頭帽子中，然后又倒出來，繼續(xù)數(shù)著。

“這一枚是小七哥哥的、這一枚是師姐的、這一枚還是小七哥哥的、這一枚還是師姐的、這一枚是我的……”小姑娘臉蛋被烤的紅撲撲，一本正經(jīng)的規(guī)劃著地上一筆“大錢”，顯得樂此不疲。

謝必安也靠在火堆旁，將身后木匣放在腿上，打開后從中取出陰妝面具，捻著畫筆開始細(xì)心描繪，進(jìn)行每日必不可少的功課。

方瑩見他如此認(rèn)真，便閉緊小嘴徹底不再說話，害怕驚擾修行。

姜烏也默不作聲，只用一只手托著下巴，朝他這邊側(cè)過臉，好奇的端詳著繪制陰妝面具的過程。

畫一幅面具需半刻鐘的時間，畫上六次就約莫著過去一個時辰。

等謝必安將面具收回木盒中，扭頭看去時，旁邊的小方瑩已經(jīng)用兩手捧著虎頭帽子，靠著柱子在火堆旁睡熟過去，嘴里喃喃著些“冰糖葫蘆”、“烤肉煎餅”的囈語。

姜烏則是以五心朝天的姿勢，像是沉浸在冥想狀態(tài)中，呼吸平穩(wěn)悠長，周身縈繞一層淡青色的炁流。

女子安安靜靜閉目養(yǎng)神，在微微搖曳的火光映襯下，更添出幾分柔和朦朧的美感。

謝必安鬼使神差的看了好一會兒，輕聲稱贊：“真美。”

陡然間，姜烏柳葉雙眉微微一顫，呼吸的頻率也錯亂一瞬，卻沒有睜開眼。

謝必安立即明白過來，便有些尷尬的別開目光，看著屋外自顧自道：“嗯，這雪下的真美。”

沒有人回應(yīng)，只有火堆輕微的噼里啪啦聲……女子的耳尖更紅了。

……

一夜很快過去，待到天明之時，火堆也徹底燃完，只剩下散發(fā)紅光的雜碎黑炭，屋外的雪徹底停了。

謝必安走出去曬太陽，養(yǎng)足精神后，又是副神采奕奕的模樣，而方瑩在做了一夜好夢后，也終于得出‘大錢’的最終分配方案。

“小七哥哥，師姐，這銀元總共有二十枚。”

“我想了想，九枚給小七哥哥，九枚給師姐，剩下的就是我的啦。”

小姑娘十分認(rèn)真的說著，隨后從虎頭帽子中數(shù)出九枚塞進(jìn)謝必安的手中，另外九枚塞給了姜烏，自個跟寶貝似的拿著兩枚銀元，在朝陽光芒下欣賞著，笑的十分開心。

兩名大人不知道的是，小姑娘在夢中算了一夜，兩枚銀元可以買上兩百根糖葫蘆，一個月吃兩根，過年多吃一根，一年共吃二十五根，夠吃上八年。

八年之后，她就十九歲，也是個大人了，自然又有錢買更多的冰糖葫蘆！

謝必安掂著手中九枚銀元，心底也有些感動，轉(zhuǎn)身走向停在廟門口的白鶴，將錢塞入昨天繳獲的那一袋子銀元里，指著笑道：“小方瑩，你可不止有兩枚銀元，這袋子里的錢可是咱們共同的戰(zhàn)利品，到時候還得再分呢。”

聽到這話，兩手拿著銀元樂呵呵的方瑩一臉不可置信的看來，接著顯得又驚喜又難過的樣子。

謝必安有些疑惑：“怎么，不開心嗎？”

“我，我…”方瑩微蹙著眉頭，支支吾吾道：“我本來算數(shù)就不好，要是分配這一袋子的大錢，只怕要把腦袋都燒糊涂了。”

謝必安被這個回答逗樂：“沒事，到時候小七哥幫你一起算！”

……

新的一天到來，眾人接著趕路，仍舊乘坐著白鶴，向著既定的淮安金湖前進(jìn)。

謝必安控制著紙傀白鶴飛上高空，到達(dá)能觸摸到云朵的地方。

藤山派的師姐妹哪里有過這般體驗(yàn)，欣賞著高空往下看去的美景，感受著云霧貼面滑過，都顯得興奮與好奇。

方瑩最為歡樂，從懷中掏出波浪鼓在高空中舞動著，唱著昨日剛編的“歐剋”歌，盡情釋放著情緒活力。

兩只白鶴速度很快，且在空中沒有阻礙，但依然根據(jù)下方的官道方向飛行，以此確保不會迷路。

直到飛行快半個時辰時，兩鶴的速度肉眼可見的慢下去，翅膀揮舞的也不那么有勁兒了。

“這紙魁白鶴法力快要消耗完畢，咱們改走陸路去前邊的城鎮(zhèn)吧。”謝必安開口，從高處指向遠(yuǎn)方某個位置。

今天天氣很好，太陽高照，視野能看到很遠(yuǎn)的地方，依山傍河的城鎮(zhèn)景象十分清晰。

此前提了嘴要去城鎮(zhèn)買東西的姜烏點(diǎn)點(diǎn)頭，方瑩卻伸手摸著白鶴，顯得依依不舍。

兩鶴開始進(jìn)入滑翔狀態(tài)，向著低空逐漸迫近，從一片樹林子上飛過后，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落在空地。

三人剛將掛在鶴脖子上的行李取下，紙傀白鶴便噗的一聲崩成了飛灰碎片，伴著微風(fēng)消散。

“體驗(yàn)過紙鶴，那便再來兩只紙馬吧。”謝必安心念微動，控制著兩道白影從長匣中躥出，在落到地上時猛的漲大成渾身雪白的駿馬模樣。

他將裝著銀元的包裹與手提包綁在一起，搭在一只馬背上，然后翻身而上，穩(wěn)穩(wěn)騎住。

“哇，小七哥哥可真厲害！”方瑩又興奮起來，迫不及待的騎到馬上，“果然跟真的一樣誒！”

姜烏也利落上馬，將隨行攜帶的小包裹掛在馬脖子上，同時用新奇的目光打量著紙傀馬。

眾人于是再度前行，乘著馬慢慢悠悠欣賞路邊風(fēng)景，又行了一個時辰，便到達(dá)了先前在白鶴上望見的那座城鎮(zhèn)。

這小鎮(zhèn)算不上繁華，還有些破落，一條小街不過百來步便能見到頭，來來往往的人穿著樸素，與海洲城里有很大的區(qū)別。

他們雖下馬前行，所過之處依然吸引眾多目光，最終在一處布匹攤子前停下來。

姜烏走過去與老嫗?zāi)拥臄傊鹘涣鳎灰粫旱墓Ψ虮銖暮砂腥〕鰩酌跺X幣遞過去，疊起幾塊裁好的小布料走了回來，笑著道：“這阿婆很和善，還送了針線呢！”

說著，小心翼翼將布料放進(jìn)馬脖子上的包裹里。

眾人于是再度前進(jìn)，在路過一處最為熱鬧的菜集市場時，謝必安又停了下來：“我也去買點(diǎn)東西。”